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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筵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他呻吟著睜開眼睛,有些不安地打量起四周,緩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打量著自己的兩只手,完好的,沒有任何傷口。他懷疑自己已經死了,但如果這就是死后的世界那也太難捱了些——全部都是黑暗,空無一人,而他不知道要獨自在這里待多久。他像是處于一片虛空之中,上、下、左、右、前、后……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一模一樣的黑暗。站在原地不會感到失重感,但他依然像云中漫步一般忐忑,總覺得腳下的黑暗并不踏實。遲筵試探著向前走了兩步,同時試探地輕聲道:“……有人嗎?”他沒指望自己能聽到回復。然而事實是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回應了他:“沒有?!?/br>那個聲音像是從天邊響起,又仿佛從他的腦海中直接出現。遲筵一驚,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你是誰?這是什么地方?你是……神嗎?”事實上,在這樣空寂的黑暗中,即使對方不是人他也不會太害怕。何況他認為自己現在也已經死了,死人又怎么會怕鬼?他想起地宮中的那個祭壇。他們最后的活動像是在祭祀,而他是祭品。所以這個聲音是被祭祀的那個東西發出的?祂……又究竟是什么東西?“這里是我的領域?!蹦莻€聲音回答道,“我也難以解釋你是如何出現在這里的,事實上在你之前這里從未有過任何生靈出現?!?/br>“我不是神。你們臆想中的神是不存在的?;蛘哒f‘神’只在某類世界中存在,其本質也不過是那些世界中比較高級的生靈。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br>“那你是誰?”遲筵又重復了一遍自己最初的疑問。“我是邪。我是構成永恒的邪,永恒中所有邪的一面都來源于我,如果我不復存在,永恒也將崩潰毀滅?!蹦莻€聲音平靜道,沒有任何隱瞞,或者他也許根本不懂得人類中的爾虞我詐,“我也是永恒中唯一存在的意識。我高于永恒,但換言之,我即是永恒?!?/br>遲筵彼時并不能理解那個聲音話語中的含義,也無法理解自己現下的處境。他又追問了幾個問題,可是那個聲音沒有再出現。這里太空曠了,什么都沒有。永恒之中,甚至沒有時間的流動。遲筵默默在虛無的黑暗中坐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再次道:“……我要一直這樣待在這里嗎?這里連一點光都沒有。你可以給我一點光嗎?”說到最后,他的聲音中甚至充滿了無望的可憐巴巴的祈求。他需要光,哪怕一點點也好。沒有手機,沒有任何可供消遣的東西,如果一直沒有盡頭地保持這個樣子,那可比徹底死了還令人難受。而如他所說,最難以忍受的是徹頭徹尾猶如實質的黑暗,在這樣沒有邊際的黑暗中長時間孤獨地待著,對于一個普通人類而言,實在是瀕臨極限的挑戰。那個聲音沒有回應。在遲筵以為對方將要徹底無視自己的時候,他突然聽到那個聲音依然用非常平淡的語氣道:“你站起來,向前走?!?/br>遲筵沒有什么可做的。在這里他失去了時間的度量,不會渴、不會餓,也不會感到疲累。于是他順從地站起來,開始按照對方的吩咐去做。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遠的距離——實際上可能沒有多遠。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太容易產生心理上的疲憊了。他覺得有些撐不下去了,但那個聲音始終沒有再下達下一步指示,遲筵只好主動詢問道:“我要走到什么時候?”實際上這個問題并不好回答,因為這里沒有“時候”這個概念。但對方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你不愿意走為止。你隨時可以停下來?!?/br>“那我就停在這里?!边t筵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下一步呢?”“我會把你走過的所有區域送給你?!蹦莻€聲音依然沒什么起伏地說著,“在其中你可以隨心所欲,把它變成你希望的樣子,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br>那我想讓它變成我原本世界的樣子。這個念頭剛從遲筵腦海中閃過,他便愣住了。就在瞬息之間,陽光、微風、土地、藍天……一切一切立刻出現在他的面前。我還想有一幢房子。即使到了永恒之中,他的思維也一時轉變不過來。在他的概念中,人還是得住在能遮風擋雨的房子里,卻沒意識到如今風雨都已經由他自己來cao縱。下一秒,一幢建得很精致,設計非常合他心意的白色房子便憑空出現。遲筵愣愣地推開房門走進去。房子內部已經按照他的喜好裝修好了,各種家具電器一應俱全——這些是按照他潛意識中的需求來的。遲筵想起小時候看的故事,總盼望著自己也能有那樣一根神筆。而現在這個夢想終于以另外一種方式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心想事成,予求予取。在這里,他猶如傳說中的神明,徹底主宰著自己的世界。遲筵難以形容當他發現這一點時自己的心情。震撼,同時惶恐。不安,卻又隱隱雀躍。有無數的事情等待他去做,有無數的可能可以由他來創造。而那個聲音從不會干涉。有了這片可以完全按照他心意打造的區域之后,遲筵便暫時得以安頓下來。在這里他可以看書,可以游樂——無數世界創造出的文明成果都任他取用。唯一的缺憾是他無法在這片區域引入或創造任何生靈。他曾試圖養一只貓和一只狗,但是失敗了。他退而求其次地許愿擁有一顆仙人掌,但也失敗了。聲音告訴他,在祂的領域,甚至整個除了世界河之外的絕對永恒之中都不會有生靈的存在。而遲筵自己是唯一的例外,一個祂也料想不到的意外。遲筵也漸漸從聲音的主人處了解到了一些情況。他現在在永恒之中,而在永恒中還孕育著一條看不見源頭和盡頭的世界之河。相對于完全靜止的永恒,世界河是流動的,所以每個世界中都會衍生出“時間”的概念,所以每個世界都有生有滅?!笆澜纭钡臄盗坎豢杀M數,他原本生活的時空,就是世界河中的“世界”之一。遲筵在不斷的學習中也逐漸自己推測出一些自己來到這里的原因:他死之前見到的那個古文明地宮的確是為祭祀所用,而建造地宮的先民所信奉、崇敬、祭祀的“神”不是后世中常見的被擬人化的、類似玉皇王母宙斯冥王這種神,而是象征著“邪”的沒有具體載體和形象的自然神。換言之那個祭壇祭祀的就是世界本質的虛無的邪。而永恒中的邪都來自于這領域的主人,那個聲音。每個世界的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