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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景,落到吳祈寧眼睛里,就是桃花依舊,人面不在,物是人非了。 雖然無家可歸,但是吳祈寧并沒有進去,她只是遠遠地站在那里看著,不愿意動,最后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她一瞬間有種很幼稚的沖動,好像只要她不睜眼,冰淇淋店里就還有愿意給她當樹洞的穆駿哥,就還有不會跟她意見向左的mama,就還能蹦跶出來個遠在天邊的黃鳳。 就還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歲月靜好。 那時候她都不敢睜眼,她怕睜開眼,還是眼前這樣兒。 吳祈寧當時特矯情地想:時間都去哪兒了?我怎么混成這樣了?這幾年過的,跟我想的怎么一點兒都不一樣…… 其實很羨慕盛欣,羨慕她隨時隨地能哭出來,吳祈寧當時覺得心里很苦,但是眼前依舊干澀清明,眨一眨,淚花兒都沒有一點兒,可是不耽誤心里依舊是那么沉。 其實吳祈寧也知道,只要她狂撥穆駿的電話,如盛欣那樣撒潑打滾,肯定能和穆駿聯絡上,到時候要死要活,估計也能把人鬧回來。 但是她沒有,她太點到即止了。 吳祈寧自己也說不好,這是因為在情人面前太自尊好強,還是骨子里害怕聽見穆駿親口告訴她人家已經移情別戀。 她膽子小,她害怕。 吳祈寧挺討厭這樣的自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胡思亂想了些什么,吳祈寧覺得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兒,回頭一看,是那個黢黑的小姑娘……好像叫丹朱…… 再三確認眼前人是和自己一起吃過飯的大jiejie之后,丹朱如釋重負地都快哭了:“jiejie……阿姐……我……” 吳祈寧心說:怎么各個都眼淚這么方便???氣我呢是吧? 跟盛欣不一樣,丹朱掉眼淚真不是為了矯情,丹朱拽著吳祈寧就跟怕她跑了一樣,抿了半天的嘴,才憋出來一句話:“姐……我出來倒垃圾,找不到回你家的門了……這里的房子……都一樣……” 吳祈寧看了看四周林立的建筑,再看看這歌黑黜黜的小妹子,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你不認識家,我沒帶鑰匙……” 丹朱興奮得臉都紅了,小姑娘在兜里摸了摸,用獻哈達的姿勢捧著一串鑰匙,舉到了吳祈寧的鼻子尖兒,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姐……” 人不該死,五行有救。 吳祈寧領著丹朱進屋的時候,也快十二點了。吳祈寧把自己扔到沙發上的時候,丹朱侍立在一邊兒,嚇嚇唧唧地著看她。 吳祈寧本來不想給這孩子好臉兒。也不為別的,善門難開,善門難閉,她最近實在是管不起這么多??墒羌懿蛔〉ぶ爝@農奴家閨女的式樣兒,看得她怪難受的。 還沒等吳祈寧張嘴,就聽見丹朱肚子里,發出一點兒很讓人尷尬的響聲。丹朱自己都讓自己給嚇著了,幾乎往后蹦了一步,她慌忙辯解:“不,我不餓……” 吳祈寧嘆口氣:“你怎么不給自己弄點兒吃的?” 丹朱咬著嘴唇低下頭:“不……不會開火……” 吳祈寧點了點頭,領著她去了廚房,廚房讓吳祈寧安靜,她覺得也就是這兒她輕車熟路。 十五分鐘之后,這姐兒倆熱氣騰騰地坐在一起吃著烤燒餅煮掛面。 烤的微黃發燙的燒餅,鮮紅的蝦子,翠綠的菜葉,雪白的面條配醋蒜的小蘿卜。 丹朱吃得舌頭都快舔到鼻子上了,哼哼地像只快樂的小狗。 臉上掛著十六七歲女孩子,那種特有的單純笑容。 吳祈寧就是一腦門子官司,瞅著這么張笑臉,也發不出來了。 她默默地給她一張餐巾紙,就手胡嚕下丹朱腮幫子上的芝麻,笑一笑:“慢點兒吃,還有?!?/br> 丹朱很開心地點點頭:“姐,你做飯真好吃。哎,這兒真好,做飯都不拉風箱,也不用砍柴火……” 吳祈寧頓了頓:“你家……還要柴火?” 丹朱理所當然:“是啊。我們家四周都是山啊,柴火好砍!” 吳祈寧撇了撇嘴,就連越南都有液化氣,她這輩子還沒見過柴火呢。 咽下最后一口燒餅,丹朱愛惜地摸了摸吳祈寧家的臺布,艷羨地說:“姐,你家真好,真富貴。不,城里真好,真富貴!” 一個毫不掩飾自己欲望的健康女孩。 如同渴望乳汁的嬰孩一樣,不知羞澀,野心勃勃。 吳祈寧想了想,斟字酌句地問:“丹朱,你家不好么?” 丹朱咬了一口燒餅,不說話了。 氣氛有點兒尷尬,過了好一會兒,丹朱低下了頭,聲音小小地,慢慢地說:“我家啊……很好……但是……沒有什么機會……我如果呆在老家,過兩年應該就會定親,我媽會收彩禮,然后找個樂意出錢的把我聘出去吧……我……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說到這兒,丹朱忽然打了個寒顫,她的語速不自覺地加快了:“姐,我……我不是想麻煩你,我就是,我就是想試試看,過不一樣的日子。我不想早早的嫁個沒見過幾面的人生孩子過這么一輩子?!彼榧敝律踔磷プ×藚瞧韺幍氖郑骸拔依蠋熣f我是有天賦的,我從小到大都特別努力,我早上四點就起來上學,從我家到學校山路要走兩個半鐘頭的jiejie……我從來都沒有遲到過……我年年考試都是優秀……可是,我們那兒連個合格的英語老師都沒有,我怎么考得出來。我老師說我那么喜歡唱歌我應該來試試看的……盛欣jiejie說你們可以資助我……我以后掙錢會還的……我不白要你們的……真的……”這孩子慌亂地一邊兒說一邊兒翻自己的兜兒:“你看,你看,這是我老師給我的推薦信呢……” 吳祈寧愣愣地眨了眨眼。 她也曾經是個文藝青年,小時候玩兒樂器也頗有心得,之所以沒往這行兒里扎,無外乎也有一個錢字的考慮在里頭。自古以來,窮文富武。如今更是如此,學音樂,學美術,玩玩兒票也就算了,真要登堂入室的考學干專業,那得拜師加課,不往里面投錢是沒戲的。 吳祈寧當初掂量掂量笛子看了看家底兒,參加普通高考也不是心里不難過的。 現在想想,得虧她功課好,她可以選。 吳祈寧寒著一張臉,她沒說話,也沒看丹朱的推薦信。她默默地站起來,收拾桌子,任由丹朱含著淚花兒舉著狀子一樣舉著一張的四平八穩的紙干在那兒,小臉盤子都漲紫了,她咬牙切齒地問出一句話:“我不就是生的地方比你們偏么?換過來,我不信濱海的姑娘就比我強!我就是不甘心,我這一輩子怎么就沒個出息的命?” 一字一句,都是十來歲孩子特有的錐心刺骨。 吳祈寧咬住了嘴唇,她不能看,她不想聽,她看了聽了就指定不忍心,可是她管不了。 吳祈寧在刷碗,丹朱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