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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給你做個雞蛋羹?!?/br>伯母歲數不算大,腿腳卻有些不太利索了,她從雞窩里拿出兩顆雞蛋,顫顫悠悠往廚房去了。我跟著去廚房,順手將門口的大笤帚撿起來立在院墻邊。“我哥和嫂子呢?”“你哥在鎮里工作,你嫂子也給人家打掃衛生?!?/br>“小侄子呢?”“你伯父抱著去串門了,那是他的寶貝,整天抱著不撒手?!?/br>我看著有些吃醋的伯母,笑了:“可不咋地,小孫子肯定疼啊?!?/br>伯母也呵呵笑了:“是啊,年歲越來越大了,抱抱孫子,曬曬太陽,這就是我們的日子了?!?/br>她一邊打著雞蛋,一邊期待地問我:“娃啊,現在有對象了吧?”我心里不想讓她cao心,隨口就說:“有了?!?/br>伯母高興地放下手中的碗,拉起我的手說:“總算是有對象了,什么時候領回家給伯父伯母看看?!?/br>我含糊著說:“等以后…有時間吧?!?/br>“越早越好,這樣我們老兩口就省心了,總算對得住你爹娘?!?/br>我看著伯母笑彎了的眼睛,心里只有說不出的無奈。晚上大哥和嫂子也回來了,嫂子很高興,做了好多的菜,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吃飯,很久沒有這么溫馨的感覺,心里溫暖柔軟。晚上睡覺時候,哥哥走進我的臥室,聊小侄子長的真快,聊今年雨水好地里收成應該不錯,最后大哥說:“是不是遇到什么難事了,怎么這個時候回家,你不是還在讀書嗎?”“沒事,就是想回家住段時間?!?/br>“你就別騙我了,哥是沒文化,可是心里還是很清楚的,你這個時候不在學校讀書跑回家來,是不是被學校開除了?”“怎么可能,不是?!?/br>“那怎么了,說吧,我是你大哥!”“也…沒什么,就是頭受了點傷,回家休息一段時間?!?/br>大哥一聽這話,以為在外有人欺負我了,他語氣立馬提高了:“德鵬誰欺負你了?哥去收拾他!”“不是哥,是意外,不小心撞著頭了,你別嚷嚷,讓伯父伯母聽了著急?!?/br>哥哥看我一眼:“是不是傷的重???”“不重,多休息就好了?!?/br>大哥說:“不行,明天你跟我去鎮上醫院檢查檢查?!?/br>“不用了,我在學校那邊檢查過了,大夫說沒事,多休息就好?!?/br>“真的?”“沒騙你?!?/br>大哥將信將疑:“有事別自己藏著,你自己有分寸就好?!?/br>“放心吧哥?!?/br>送走大哥,躺在床上,人整個放松下來。我不想告訴他們是不想他們擔心,其實我自己心里知道,自己頭痛這事有兩種結果,一種是休息之后會好起來,另一種情況是可能以后都得一直帶著疼痛生活。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好起來,我只是覺得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雖然我們是一家人,但是我真的欠伯父伯母太多了。伯父伯母不是我的親身父母,我是在六歲時候寄養在伯父伯母家的。小時候從我記事開始,就知道父親只喝酒,整天喝酒,喝醉了就躺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我在門后聽著母親的叫罵和哭泣聲,害怕極了渾身發抖。再后來有一天他從家里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母親整天哭泣,再后來,母親也消失了。我記憶里留下的,只有母親模糊的一雙手,粗粗大大的手指,卻很白很漂亮。再到后來,稍微開始懂事的時候,就有小孩叫我小野種,我打不過他們,被扯破了衣服,躲在草垛里哭,自己哭的很傷心。再后來聽到很多事,他們說父親是個罪犯,在監獄里,他們說母親跟著貨郎擔跑了,他們說我是沒人要的野種?;丶铱拗鴨柌?,她紅著眼睛說都是假的,她就是我母親,可我自己知道,我是六歲時候才進的伯父家跟哥哥睡在一起。那年冬天嚴打,父親的案子公審后,立刻就判了。我什么都不記得,只知道村子好多人都往鎮上趕,他們像過年一樣擁擠著,伯母一只手拉著哥哥一只手拉著我擠在人群里。再后來,家里立起來白幡帳,鼓匠吹吹打打,伯父哭了。長大后,從別人嘴里聽來閑話,說是他喝酒打死了人,后來1983年全國嚴打,抓了典型;說是她在村口的井邊哭了好久,最后跟著過路的貨郎擔子走了,再沒人見過。他和她,我不恨,這是命。他走以后,我們這一支的單家受到了整個家族的冷眼和嘲笑,他們不讓他最后的一把灰葬進祖墳,家族里的人說污了子孫后代的福氣,伯父硬是在家族眾人的極力反對下,腰里別著菜刀將自己的兄弟埋進了祖墳,伯父說誰不讓埋就殺誰,后來鬧了幾年也不鬧了,我們家終于安靜了下來。從學校到家的那天晚上,說來也怪,晚上做了很久很久的夢,那個夢好長,夢到他在村口的荒井邊走來走去,他說:兒啊,你來看看我吧,我好想你。我看不清他的臉,只是夢里的我很難過,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難過,好像跟他感情很深的樣子。還夢到了她,她還是那么年輕,好像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她伸出手抱我,她的手還是那么白。還夢到了好多好多,都是記憶不真的小時候的事,依舊是酒味、哭鬧。早上醒來,眼淚濕了半個枕頭。從小到大,我哭過幾次,一次是被人叫野種,一次是去讀大學伯母在村口送我,一次是被老二發現我是同志,再有就是這天夜里做夢哭了,仔細想想,好像自從六歲那年以后,自己就沒怎么哭過。第二天我去上墳了,因為夢里他說想我。將雜草拔干凈,倒了幾杯酒,沒有說話。我坐在山頭,看著遠處的天空,一片一片的云從東邊飄到西邊,就這么坐了整整一天。☆、第十九章第十九章回家后的生活并沒有輕松多少,頭痛還是每天都會發作,大多是早上起床時候,有時猛烈有時相對和緩。我不想家人擔心,總是一個人將頭蒙在被子里,默默忍受。哥哥看我硬撐著很不放心,非要帶我去北京檢查。大約我剛到家一周左右,老二就風塵仆仆地趕來我家,伯父伯母也沒有把老二當外人,他們只認為老二是我的一個關系很鐵的同學,哥哥甚至將老二也叫做弟弟??粗胰藢隙残U喜歡,我的心里也很高興。老二到我家的時候,哥哥正和伯父商量想帶我去北京檢查的事。我是非常不愿意去的,因為在大連和哈爾濱醫院都已經檢查過了,醫生也說不出有什么毛病,再去北京也是徒勞,再說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