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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深色的消防服,帶著頭盔,冷硬的面容,看見南初的時候明顯一愣,“怎么又是你?” 南初掛上電話的一瞬間是動過自殺的念頭。 但是等她站上天臺邊緣的時候,手腳開始發抖,一動不敢動,就那么傻站了半個小時。 “麻煩您了?!蹦铣醯皖^。 林陸驍瞬間明白這又是一個臨時退縮的,扯扯嘴角,“不客氣?!?/br> 等離開的時候,南初忽然拉住他。 林陸驍回頭一看,小姑娘瞪著雙大眼,甕聲甕氣:“你們隊里有給傷患住的地方嗎?或者你帶我回家也行,我給你錢?!?/br>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向一個陌生成年男人提出這個要求,但當時,她深知林陸驍身上的安全感,是她貪戀的。 林陸驍只覺這丫頭片子好笑,沒點兒危機意識,故笑著調侃了句:“我帶你回家,你敢嗎?” 誰料,小姑娘英勇就義般地挺了挺胸膛,“敢??!” 隊友哄笑,林陸驍卻漸漸斂了笑。 而那年,林陸驍24歲,也是個自己都照顧不了的半大小伙。 …… 周六,一輛銀灰色保姆車往北潯市郊區以北方向行駛,盤山公路彎彎繞繞,車轍子在塵土中留下印記。 早上八點。 車子在小山腰停下。 一人從車上下來,沿著小山腰的百級青石階拾級而上。 九盲山頂,佛家道場。 晨曦在霧中放芒,南初打扮簡單,一件白T搭黑色長褲,一雙長腿筆直纖細,頭上戴著一頂灰色字母鴨舌帽,沿著蜿蜒的山路,往山林深處走去。 穿過青翠竹林,隱約可以看見棕紅色的小飛檐,行至路口,一塊紅棕色的匾額橫掛在門樓上,風吹日曬,破損無邊,中間鑲嵌著四方大字—— 青禪寺。 九盲山,青禪寺,超然避世,靜心如庭。 道觀,佛光,皆與人緣。 這緣,萬事凡如此。 南初在門口取了三支香,沿級而上,來到寺廟后方的小院子,四方小院,小尼姑提著水桶而過,沖她微微施禮。 院中央,立著一偌大的黑色香爐鼎,冒著裊裊青煙。 南初點了香,舉著香柱走進殿內,里頭靜無一人,檀香幽幽,門口擺著三個蒲團,抬頭,殿中央,佛祖目光慈悲。 上完香,南初來到般若殿,蒲案上盤坐一人。 南初沖她恭敬施禮,蒲案上的人睜眼,朝南初招手,遞上蒲團。 “看你氣色,近日來應該不錯?!敝鞒终f。 屋子里檀香味重,熏人,南初墊好蒲團,在她對面盤腿坐下,答曰:“還行?!?/br> 主持年近六十,面容慈祥望她,“睡眠可還行?” 南初點頭,“好些了?!?/br> 主持穿著深色的袈裟,把手盤進袖子里,閉眼道:“有心事?” 南初搖頭。 主持仿佛察覺,依舊閉著眼,淡聲:“你每回來找我都有心事?!?/br> “我來還書?!闭f罷,南初把手里的經書推過去。 主持瞥了眼,沒放心上:“還是因為那些攻擊你的人?” “不是?!?/br> 主持闔眼嘆息,沒再做聲。 屋子靜謐半晌。 主持又問:“那就是因為林隊長?” 這回反倒南初驚訝:“您還記得他?!?/br> “一面之緣,有緣便記得?!?/br> 兩人來上過一次香,林陸驍自然是不信這些,當時連門都沒踏進過,也難為主持還能記住。 話落,小尼姑進來上茶。 待她出去,關上門,南初才問:“佛法里有說姻緣嗎?” 聞言,主持轉頭看她半刻,“有?!?/br> “您說?!蹦铣跸炊?。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br> 禪房里燃著油燈,光燭輕黃,南初不自覺盯了會兒。 “……還有嗎?” 主持又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偶,求不得,放不下,四苦皆由愛起?!?/br> 南初扶額,“就沒點好的?” “佛家忌行男女之事,你想從我這里聽什么好聽的?” “……” “今日有講禪,一起去聽吧,還是那句話,堵不上別人的嘴巴,那就捂住自己的耳朵,攻擊你的聲音自然會消失,孽障自有報應?!?/br> 兩人從蒲案上下來,往外走。 行至門口,南初邁出門檻,問:“那林隊長呢?” 主持頭也不回,“你幫他求,還是幫你自己求?” “幫他?!?/br> 主持終于停下腳步,回頭深深看她一眼,“執迷不悟?!?/br> 南初緊跟出去,恰好遇見迎來的人。 來人是兩個女孩,一個短發一個長發,長發姑娘面容俏麗,半長的頭發捆成一個小小的發髻扎在腦后,穿著嫩黃的連衣裙,日光下,乍一看有些扎眼。 兩人沖主持一施禮,長發姑娘看一眼南初,才問主持:“主持,今日可以求緣法嗎?” 南初覺得這姑娘眼熟,不由多看兩眼,才想起是那晚在醫院的女醫生。 主持雙手合十,回禮道:“姻緣時辰已過,您下次再來?!?/br> 兩人互視一眼,不肯走,“主持,您每次都這么說!” “萬事講求緣?!?/br> 兩人多半清楚,有些惱怒,短發姑娘撩袖欲跟主持理論一番,被長發女孩拉住,“時辰不時辰的,您是全憑自己心意吧?” 主持淡笑:“自然不是?!?/br> 主持鐵了心不給她們求,兩人只得憤憤離開。 等兩人走遠,南初才悄摸問了句:“您認識她們!” “倆學醫的姑娘,來過很多次了?!?/br> “您為啥不給她們算?” “佛法,信則有,不信則無,她們不信佛,卻來求佛,你說,佛會理么?” …… 聽完禪修,主持留她吃完齋飯,南初下山的時候,已是傍晚。 晚霞萬丈,灑遍山野。 小提琴演奏會在六點,南初趕到的時候剛剛開始,觀眾席廳燈已關。她望了眼,林啟已經脖子夾著小提琴上臺了。 南初四下環顧,目光鎖定最后一排。 她壓低帽檐,貓著腰過去,對著排頭的人說了一句:“麻煩收一下腳?!?/br> 那人沒動。 南初皺眉,轉頭看他。 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