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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人不如求己,這道理天經地義。他是怎么想的,才會向程翰良開口,愈思量愈好笑。李瑯玉離開座椅,打算上樓,卻聽到程翰良在他身后來了一句:“人情不用借,我已經給你了,只怕你到時舍不得?!?/br>他徐徐回頭,期望一個答案,但對方就此打住,似乎不愿再說。這句話咯著李瑯玉心頭,一咯就是五天,他去馮家的機由也找不到其他的了,且不說那馮乾打骨子里看自己不慣,馮尚元也是個計較的人,他如何問出當年實情,便算問出,又如何讓他們當眾承認。程翰良的冷眼旁觀,與馮乾的不快結仇,將整件事撥入到另一種走向中。這不是他的當初設想。張管家修剪文竹時瞧見了李瑯玉,忽而招手讓他過來,隨便嘮幾句,最后貔貅勁又犯了。“怎么著,是在四爺那碰壁了?”“本來就沒指望?!?/br>“嘖……”他咂著嘴巴笑道,“不指望還去問,你說你心虛不虛?!?/br>這話是真的,他若不是抱有一點希望,是斷然不會去找程翰良的。張管家將花剪遞給李瑯玉,道:“這文竹也是頑固,三天不剪便作亂,我這么大年紀的人還得盯著它,來,你給我剪剪?!?/br>李瑯玉遲疑接過,他不懂什么園藝,便照著自己性子剪,結果惹來張管家一聲嘆:“天老爺,瓜娃子你咋個都剪禿了它!”也不算禿,只是中間一根細枝格外顯眼。張管家連連擺手,還得他親自來。李瑯玉悶著站在一旁,兩眼瞅他。“其實呢,也別怪我多嘴,我有個法子倒是能說給你,就看你愿不愿意了?!?/br>李瑯玉陡然來了精神,挺直身板。“自四爺上次從馮家討了那根銀槍,馮老板便一直不得心,拿手的寶貝兵器使了那么多年,本來這次藝展是要用上的,現在只能拿其他來湊合。你說,這世間若有個失而復得,瞧他樂不樂意?”他幽幽地盯著李瑯玉,一番話說得合理且近乎無情,他親眼看到這個年輕人從剛剛的振奮到黯然驚愕,木愣的表情里透著可憐。“你,你要我……”李瑯玉惶惶開口,卻說不下去了。張管家及時道:“我早就說了,這法子得看你愿不愿意?!?/br>彼之所求,或許亦是他之所需。一物換一物,不算虧。程翰良說的人情,也就是這個。晚上,張管家交待了白天的事,道:“我跟他說了,也省得讓他瞎想,四爺倒不用擔心,他是舍不得的?!?/br>程翰良擱下手中鋼筆,抬眸看他,“老張,這事你逾矩了?!?/br>“這不是怕姑爺亂折騰嗎,再說,四爺若想與他好,不如隨他去,撞了南墻還怕不回頭?”程翰良抬起下頷,目光冷冽,等到很久才道:“你既知失而復得是人之大幸,又怎會不知得而復失是他之所痛?!?/br>張管家愕然,干巴巴說道:“那他,應該也就不會去了?!?/br>程翰良搖搖頭,眼珠子在燈光里逐漸暗了下去,半邊臉跌在陰影中?!八麜サ??!彼季玫莱鲞@么一句,透著悲涼,“他一定會去的?!?/br>自損八百,傷敵一千,那孩子最喜歡干這種事。三日后,春光明媚,燕上枝頭。馮尚元打開前院大門,李瑯玉于臺階下徐徐回身,金燦燦的陽光里他笑得溫潤生輝。“馮班主,之前四爺同您開個玩笑,還望不要計較。自古良馬配好鞍,寶刀配英雄,馮班主名冠北平,這銀槍我與你討來物歸原主。晚輩素來仰慕您臺上風采,幼時胡學幾招,一直希望得人指點,若不嫌棄,允我跟學半月,嘗個鮮便可?!?/br>他拿著那根紅纓銀槍,謙順有禮地遞了過去,在一片嘰嘰喳喳的鳥雀聲中,看著馮尚元臉上逐漸展露出滿意。上次是程翰良為他拿回來,這次,他要自己拿回來。第36章一樽風月為君留2沁春園添了許多生面孔,都是與馮尚元交好的同行,來趕這的金場子。李瑯玉順其自然待了下來,只說是個學徒,別人也不生疑。早在三十年代之前,汪派便將這故事□□了,忠臣被侮,jian臣得道,伍員逃昭關刺王僚,應了時代人心,汪桂芬研磨唱腔,加以潤色,讓這戲成了塊試金石。以老生為主,又分七折,布臺復雜,在汪派沉寂后也鮮少遭人問津,而在三十年代后,新生的戲班子倒是有很多開始嘗試,傅平徽便是這其中一個。那年的傅平徽,在南方早已混出了名聲,輾轉多地后,帶著班底回到北平,落定腳跟。正月后的第十日,開演,門庭若市,迎了個滿堂紅,傅平徽也因此在北平一戰成名。李瑯玉瞧見一些中青年,雖未著戲裝,舉手投足之間卻見臺風,都是行家,看樣子馮尚元這次是打算狠下一番功夫。而在排戲期間,馮乾來過幾次,見了他,一副心有怨懟又不得不噎住的樣子,但比初次見面好多了,李瑯玉也懶得計較。馮乾來找馮尚元,兩人在角落里談了許久,臉色都不好看,也不知因何,馮尚元突然開始狠聲訓誡,父子倆不歡而散,之后,馮尚元排演中也一直耷拉著臉,眾人間的配合不甚順暢,只得暫作休息。李瑯玉在園子里的頭幾日被派到年輕弟子手下,因程翰良的面子未受到什么嚴苛對待,那些弟子只當他圖個樂,便懶得教基本功,耍些俏招式與他看,李瑯玉面上笑笑,揀了根長棍,說想試試。棍法,他會得不全,但有底子有感覺,正好也看看這馮家班是怎么個教法。起勢不錯,出手的韌度也夠,風里揮出“嗚嗚”聲,旁邊人雙眼亮了亮,“程姑爺,你這還不賴嘛,是我小看了?!?/br>“再多的我也不會了?!崩瞵樣裥χ貞?,示意他來幾招。對方是每日練習,無論剛柔度、技巧還是靈活度,都更勝一籌,李瑯玉勉強招架,忽然,他一個身形不穩來不及躲閃,長棍打在右手臂上,不輕不重。那馮家弟子見狀一驚,撒手將棍扔了,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程姑爺,我以為你能躲開的?!?/br>傷勢不重,皮膚只是微微泛青,等兩三天就能好。“你先坐這,我給你拿活絡油去?!?/br>“誒等等,你有扶他林嗎?”李瑯玉突然問道,“平時若有跌打損傷,我都是靠這個的,旁的藥我用不慣?!?/br>扶他林,西藥,一支的價格抵得上十余瓶活絡油。弟子犯了難,暗忖這矜貴少爺連個外傷藥都要講究,別說活絡油,便是拿麻油抹兩道也有效。“程姑爺,我這哪有你說的什么扶他林,要不你湊合湊合,這活絡油未必不比它差?!?/br>李瑯玉搖搖頭,表現出鮮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