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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發現自己不厚道,趕緊按捺怨氣,叫停侍衛,挖空心思找別的理由。 奈何夏玉瑾最近很懂事,沒有調戲良家婦女,沒有喝花酒,沒有胡作非為,沒有進賭場青樓,沒有曠工偷懶,每天都規規矩矩地去城察院報道,跟著老楊頭去巡街,打擊紈绔惡霸,三天兩頭去安王府請個安,偶爾進宮陪太后講笑話,回家閉門不出,連戲都不聽…… 他想了整整三刻鐘,實在想不出揍人理由,無奈把他抓回來,在僵硬的臉上擠出個溫柔笑容,叮囑:“兵荒馬亂的,你媳婦為國上陣,你要有心理準備。她這胎怕是不好保,若有什么萬一,也是為國家犧牲了,你要乖乖呆著,不要喝酒鬧事,待班師回朝,我會重重賞你們的。孩子……將來總會有的?!?/br> 葉昭的體寒問題,從不對外,只有大夫,夏玉瑾和她自己知道。 而皇帝的女人太多,孩子也太多,對生育這些事,他既不懂,也沒空去懂。比起兒女私情,他更在乎國家興亡,推己及人,想當然認為大部分人也應該這樣想。他也很有信心,葉昭會審時度勢,迫不得已下,會為戰爭的勝利,履行將軍職責,放棄孩子。 可惜,他猜對了葉昭,沒猜對自家侄子。 夏玉瑾還想反駁。 皇上冷冷道:“你是夏家的子孫,我的弟弟,你的父親前安王為大秦犧牲了;我的jiejie,你的姑姑青華公主遠嫁番邦;自開國以來,忍辱負重,為國捐軀的宗室皇親有多少?你當初在金殿上,當著滿朝文武,為百姓叫屈,請葉昭出戰,如今就要接受任何可能出現的后果?!?/br> 夏玉瑾迅速冷靜下來,沉思了半晌,認真點頭:“畢竟是我的第一個孩子,能保住,最好還是能保住?!?/br> 皇上試探:“若是保不???” 夏玉瑾攤攤手:“戰事優先,我不會做出有辱夏家的名聲的行為?!?/br> “回去吧?!被噬蠞M意了,解決掉這個大麻煩,他還要解決去東夏和談的官員人選。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很不愿意再勞民傷財的打下去,如今趁葉昭戰神名聲威震東夏之際,談判會有利些。 “等等,”夏玉瑾賴著不走,“不管是養胎還是小產,都是大傷身,我給媳婦送點補身的東西總可以吧?” 皇上看著侄子祈求的可憐眼神,猶豫片刻,最終有些內疚,默許:“低調行事,以免消息外泄,動搖軍心,給東夏趁火打劫的機會?!?/br> 夏玉瑾得寸進尺:“皇伯父,城察院的工作太累人了,又受了這般刺激,舊病好像有復發跡象,為免太后和母親憂心,還是靜養好啊?!?/br> 皇上給這趁火打劫的混賬氣得胡子都翹了,正欲開罵。 夏玉瑾憂心忡忡:“我擔心媳婦,腦子亂七八糟,萬一在太后面前說漏嘴……” 皇上怒道:“官印交回來!愛干什么干什么去!滾!再胡鬧就揍死你!” “曉得?!毕挠耔涣餆熍芰?。 馬車上,他找出筆墨紙硯,胡亂涂寫。 回到家后,他讓人把官印交會,然后叫來妾室,直接將寫好的清單塞入楊氏懷里,吩咐,“三個時辰內,把上面的東西收拾齊整裝車,用七品官的舊車,外表不要太惹眼,也不要讓人知道?!?/br> 楊氏看著清單,遲疑地問:“都是出行用品?還有養胎藥?爺,你要做什么?” 夏玉瑾故作輕松道:“爺要去江東,今夜就走?!?/br> 楊氏大驚失色,試圖從郡王爺的臉上看出開玩笑的神情。卻見夏玉瑾找來賬房,將大部分銀票提出,堆在桌上。他端坐在花廳,叫來心腹,神情嚴肅,仿佛排兵布陣,精挑細選出同赴江東的隨行人員,再道,“你們去花帽子胡同里請三個最有經驗的穩婆,再叫上李家莊的李大力,劉家鐵鋪的劉三郎,住北街巷口的茅二混子,經常在南街酒館打混莫小子、李狗兒、苗仙兒、霍玉郎……”他一口氣點出十來個人名,斬釘截鐵道,“無論是用錢砸,用威逼利誘,還是用捆的,必須將他們弄過來!跟爺去江東!” 骨骰聽得目瞪口呆:“那……李大力是個跑鏢的也算了,打鐵的也算了,可是……唱戲的,做慣偷的,打混的,這些人帶去江東,將軍會生氣的吧?” 夏玉瑾沉著道:“市井混混有混混的好處,有備無患,總是好的?!?/br> 蟋蟀半點也不想去戰場,哀求道:“郡王,你這身子骨,還是別勉強去戰場了,要是安太妃知道,會念你不孝的?!?/br> 夏玉瑾問:“她有制止嗎?” 蟋蟀搖頭。 夏玉瑾又問:“她有說不準嗎?” 蟋蟀啞言。 夏玉瑾擊掌道:“那就是默許了,談何不孝?” 蟋蟀,“可……可是……”太無賴了。 夏玉瑾拍拍他肩膀,淡定道:“做人要會變通啊?!?/br> 蟋蟀無奈,不敢反抗主子,只好領命而去。 眾人散盡。 夏玉瑾苦笑著低頭,從未上過戰場,滿心不安,靜下來才發現沒有半點繭子的白嫩雙手在微微顫抖。他深呼吸一口氣,忽然狠狠握緊雙拳,帶著所有的決心,重重錘在桌面上,讓強烈的疼痛清醒了頭腦,然后看著北方,用堅定的口氣來說服自己:“我是男人,我是爺們……” 男人可以廢物,可以窩囊,可以膽小,可以怕死,可以沒用。 可是有些事情,絕不能退縮半步。 就算力不能及,也要傾盡全力,勇敢去做。 108.萬人唾罵 夏玉瑾是個倒霉蛋。 上次賑災出行,他是御史,前呼后擁上百人,身邊還有悍妻美妾服侍,路上地方官員統統笑臉相迎,爭相討好,除了馬車顛得屁股痛外,沒吃半點苦。 這次去偷偷溜去江東,披星戴月,還要收起奢華做派,低調行事,不敢有半點張揚,衣食住行降了不止一兩個層次。 所幸他前些日子每天都有鍛煉身體,身子骨和膽量都好了不少。為了媳婦和兒子,也頗有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特意騎上馬趕路,結果騎不慣馬的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馬兒跑了沒兩天,遇上只狐貍竄過,受驚失蹄,他抓不穩韁繩,一個跟斗摔去爛泥地里,滾得和泥猴似地,青紫擦傷無數,幸好沒動筋骨,趴著半天沒動靜。 骨骰都快哭了:“郡王爺,你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