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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雙雙奔赴黃泉。 短短一個月,天翻地覆。 世上最有愛他的人都死了,所有他愛的人也死了。 幸福的虛像破碎。 繼續了父親血統和性格的他,看著九五之尊,看著宮墻內側,愛得熾熱,恨得決然。 他越發低調,越發恭敬,做事勤勉,就算被當面打趣嘲笑是賤奴之子,袖中拳頭抓得緊緊,掐入rou,痛入骨,面上也賠笑而過。私下不停暴飲暴食,緩解心頭的痛苦。直到身軀日漸肥胖,最后容貌也毀了,再斂財無德,喝酒出丑,玩男寵,愛優伶,淪為上京笑柄,終于退去今上猜忌,放回封地。 十年磨一劍。 蠻金進攻的時候,見今上惶恐,太后害怕,滿朝文武驚慌失措,他雖在漩渦中心,心里竟有瘋狂的快意。未料,葉昭橫空出世,阻止了蠻金的進攻,讓這群小人茍且偷生,實在可惜。在江北日日笙歌,荒唐度日。 當東夏意圖染指中原,找他合作,提議以漠河為界,南北各治時。 勝,報仇雪恨。 敗,一顆人頭。 年過半百,膝下無子。 這是天意,老天讓他了無牽掛地去復仇。 他要將父親心心念念想交給他的江山取回來。 德宗十一年,祈王,反。 93.柳家來人 當年,皇太后掌控后宮,為了賢良淑德的面子,對外稱瑜貴妃自愿殉死,至于換用“牽機”毒藥,就連親兒子都未告知?;噬咸幹脤O將軍也是秉公執法,并未放在心上。長樂公主胡亂在雪天跑出,憂慮過度去世,他雖嘆息了兩聲,卻不認為是自己的錯。更何況,他和弟弟從小備受父親冷落,對父親疼愛的祈王和長樂公主,并沒有半點好感,不過是心胸寬廣,維持圣君名聲,盡量以直報怨罷了。 當前塵往事被扯出,不知道的隱情透露。 他暗覺不妙,立即派遣御史與暗探,往江北徹查此事,傳祈王進宮面圣。 天大的壞事都是黃鼠狼的事。 夏玉瑾報完信,將責任統統推卸,不再越俎代庖,他只擔心葉昭對柳姑娘情深意重,對北方戰線放不下,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便溜回南平郡王府。胸中準備了千百句好話,準備好好安撫她煩躁的情緒。 未料,葉昭正安靜地坐在池塘邊釣魚。 落葉輕飄,肥魚跳躍,魚鉤遠遠拋出,在水中激起漣漪。 云淡風輕,仿佛什么大事都沒發生過。 襯得夏玉瑾的急躁反像淡吃蘿卜閑cao心的傻瓜。他繞著葉昭轉了兩圈,見對方不理睬自己,終于大刺刺地坐在旁邊,明知故問:“在做什么?” 葉昭答:“靜心?!?/br> “哦,”夏玉瑾蹲在旁邊拔草葉,見對方又沒反應了,主動再問,“你不急?” 葉昭的眼睛像鷹一般盯著湖面:“急也沒用了?!?/br> 夏玉瑾思來想去,不明白。 葉昭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柔和了許多,解釋道:“事發至今拖延過久,最佳救援時機已經錯過。根據啞奴送來的情報,表妹落入敵手,敵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她想不開……已經想不開了。若她想得開,曲意順從,憑她的手腕和美貌,斷不會輕易出事,如今沒有動靜,大概是隱藏在東夏王身邊,候機而動?!?/br> 夏玉瑾若有所思,再問:“你不擔心?” 葉昭遲疑片刻,緩緩反問:“擔心何用?事到如今,我是沖入東夏王宮救人?還是率軍攻打東夏?如今我卸甲削職,不宜離京之事暫且擱下,敵暗我明,情況未明也暫且兩說。倘若打草驚蛇,讓東夏王察覺柳惜音身份,或劫持為質,或痛下殺手,如何是好?” 夏玉瑾強調:“你真什么都不做?” 葉昭轉回頭去,看著魚竿:“我葉昭不打無準備之戰?!?/br> 夏玉瑾還想追問怎么準備,忽然將話忍在嘴邊,憋了回去。 葉昭同樣沉默不語。 葉家常年駐守漠北,軍心擁戴,葉昭多年征戰,追隨者眾多,就算將絕大部分軍權交出,在局勢未明前,怎會不留半點私人勢力以防不測?如今她偷偷派了心腹探子去東夏暗查,等消息確認,布置妥當后,再出擊救人。 這些事情不能在明面上告訴夏玉瑾。 無關信任深淺與否,而是夏玉瑾為夏家的子孫,他有維護大秦江山,效忠皇帝的絕對義務。若知情不報,便是對皇上的不忠,若知情上報,是對媳婦的不義,夾在中間兩相為難。 夏玉瑾自己也清楚,有些東西還是裝糊涂好。 兩夫妻默默地釣魚,各打算盤。 這一釣,就釣到了傍晚,燦爛的晚霞在空中投下片片光鱗,波光里閃爍著艷麗的錯影。魚線輕動,釣竿輕起,第八條肥魚上鉤了。葉昭對著貪吃笨魚看了半晌,取下魚鉤,丟回水中,嘀咕:“先養著,慢慢吃?!?/br> 夏玉瑾從瞌睡中醒來,揉揉眼,爬起身,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揉著肚子道:“餓了?!?/br> 饑腸轆轆的丫鬟們如蒙大赦,趕緊圍繞過來,爭著要去布膳。 忽然,秋華急沖沖地從花園拱門處爬來,嚷嚷道:“將軍,不好了!” 葉昭翻身跳起,皺眉:“學了那么久,還學不好規矩,還能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值得大驚小怪?” 夏玉瑾附和:“就是就是!” 秋華結結巴巴道:“是……是舅老爺來了……” “舅老爺?”葉昭錯愕,“哪個舅老爺?” 秋華跺腳道:“還能有哪個舅老爺?自然是柳大將軍,大舅老爺!” 葉昭窒了一下,臉上難得片刻錯亂。 夏玉瑾附耳道:“該不是柳姑娘失蹤,來興師問罪的吧?” 葉昭想起表妹的遭遇和舅舅的暴脾氣,心里陣陣發虛,但很快冷靜下來,整整衣衫,大步流星向花廳走去。 夏玉瑾蹦跶著跟上,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滿懷同情地說:“要給你準備棒瘡藥嗎?” 葉昭瞪了他一眼,并不言語。 柳將軍正坐在花廳,在秋水的陪伴下,興致勃勃地欣賞墻上名家書畫:“這草蟲兒畫得挺像,那山水卻像團墨,什么狗屁大家?!讓老子拿個硯臺倒兩下,也能畫出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