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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似笑非笑道:“以后再說吧,你現在東躲西藏的,也不容易,晚點先想個法子回去應付將軍吧?!?/br> “應付什么?你也看不起我?!”夏玉瑾白凈的臉色漲得通紅,氣勢洶洶地嚷,“老子才不怕那頭母老虎,回去非……非休了她不可!” 胡青搖頭:“慢慢來,別沖動?!?/br> 酒意正酣,談興正濃。 竹簾猛地挑起,一個七八歲穿著破爛的男孩沖進來,跑得紅撲撲的臉上帶著幾滴汗珠,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老大!將軍找來了!” 夏玉瑾嚇得從炕上跳起,酒醒了大半,心里直發虛。 老高也從瞌睡中驚醒,見他驚慌,鎮定幫忙道:“郡王,從后面翻墻逃跑吧?!?/br> “對!先逃再說!”夏玉瑾從懷里摸出塊銀子,隨手賞給通風報信的男孩,命令,“你干得好,再設法去拖她半刻?!?/br> “是!”男孩得令,擦擦鼻涕,興沖沖地扭頭跑了。 夏玉瑾披上大氅,帶上手爐,沖去屋后,手腳并用地往矮墻上爬,因心慌意亂,衣服厚重,手腳僵冷,折騰了好幾次都爬不動。 老高趕緊給他搭個桌子。 胡青搖搖晃晃跟過來,輕指著正門,壞笑道:“若我是你,就從正門沖出去?!?/br> “少胡扯!當我是傻子???!”夏玉瑾回頭恥笑道。 胡青搖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仰起酒杯,再灌了口酒,優哉游哉地走回去。 夏玉瑾迅速跳下矮墻,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壓迫力傳來。 他緩緩抬頭。 陽光吃力地透過厚厚云層,黑色大氅在寒風中微微抖動,雪地上落下一道淺淺的影子。 葉昭的發上沾滿細碎的雪花,在不遠處環手抱胸而立,漫不經意地站在街角,雙目微闔,輕輕吐出幾口白氣,似乎等了好一會了。 干!她怎么算到自己要翻墻的?! 夏玉瑾不假思索,扭頭就想朝相反方向逃跑。才邁了第一步,葉昭睜開眼,緩緩道:“我三年前輕功已臻化境?!?/br> 簡簡單單一句話,堵住了所有退路。 夏玉瑾絕望地把邁出的腿收了回來,咽了一下口水。 葉昭放下雙手,向他走來。 夏玉瑾下意識想后退,忽然察覺自己慌亂的表現不像話,他抱著寧可被打也不要丟臉的決心,挺直身子問:“你來干什么?”他很想裝傲慢,可是聲音里的底氣有些不足。 葉昭并未在意,她走到離他三步遠的距離,猶豫停下腳步,輕輕地說:“回家吧?!?/br> 夏玉瑾硬著脖子道:“不想回去?!?/br> 葉昭不緊不慢道:“母親命我尋你回去,她很擔心你?!?/br> “哈——”夏玉瑾忍不住笑了一聲,“她讓你尋,你就乖乖的來了?” 葉昭點頭:“是?!?/br> 夏玉瑾又問:“如果她不讓你尋,你就一輩子不尋?” 葉昭握緊雙拳,遲疑片刻,再次點頭:“是?!?/br> 言下之意,就是她完全不擔心自己吧? 這種媳婦很在乎自己,自尊心很受創。 這種媳婦完全不在乎自己,自尊心也有點不舒服。 夏玉瑾的心里覺得怪怪的。 他趕緊將不自然的感覺拋之腦后,看著葉昭關節在作響的可怕拳頭,心知插翼難逃,只好暫時認栽,郁悶地問:“轎子呢?” “要那玩意做什么?”葉昭愣了一下。 夏玉瑾氣得差點吐血:“那么大的雪!那么滑的地!那么遠的路!你讓我走回去?!” “只有五條街?!比~昭完全沒想到有男人連那么幾步路都走不動,不由上下多打量了兩眼。 “就算你厲害得很變態,也別把別人當和你一樣變態!”夏玉瑾深深地感到對方的輕視,再次心頭火起,“老子就是不要走路,不行嗎?去找轎子!” “我不會讓你離開視線的?!比~昭吹了聲尖銳的口哨。 少頃,一匹比雪還白的駿馬,踏著漂亮的步伐,跑了過來。 “上去?!彼^韁繩,整了下鞍韉。 “等等!你打算讓我騎著馬,你在下面走路?” “嗯,反正我厲害得變態?!?/br> 兩個人,一匹馬。 將軍騎馬,郡王跟在后面走路,太難看。 男人騎馬,媳婦跟在后面走路,太丟臉。 兩個人共騎,更是天打雷劈的恐怖。 夏玉瑾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矛盾。 他賴在原地,打死也不肯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橘子每天更新的時候都是這種表情 8、河東獅吼 踏雪是匹日行千里的寶馬,自幼隨葉昭出征,經過大風大浪,感情深厚。如今它正傲慢地朝夏玉瑾打了兩個響鼻,揚了揚蹄子,然后討好賣乖地在葉昭手心蹭蹭,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樣。 葉昭摸摸順滑的馬鬃,往它口里塞了一小塊糖飴,然后一起站在原地看夏玉瑾變臉,看他一會咬牙切齒,一會煩惱苦悶,一會仇大苦深,一會哀怨綿綿,一會萬念俱灰……那張漂亮的臉上長長睫毛低垂,藏著的漂亮眼珠骨溜溜地轉,時不時飛快地看一眼自己,似乎在打什么壞主意,感覺很有趣。就好像在漠北的諾安塔山,那頭被她圍堵到絕路,設法突圍的紫貂;又好像呼爾浩草原上,桀驁不馴的野馬。 不管是捕獵還是馴獸,都能帶來戰栗的快感,讓人心癢難耐。 可惜眼前這家伙不是紫貂,也不是馬,而是她丈夫,所以什么手段也不能使。 葉昭又看了一會,惋惜道:“走吧?!?/br> 夏玉瑾搖著頭,死活不愿意。 葉昭問:“為什么不走?” 夏玉瑾搖著頭,憋了許久才吐出兩個字:“丟臉?!?/br> 葉昭逼問不出其他,只好自己猜。 以前在軍中,生活簡單,除了拼命外無二事。她身邊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渾身帶著汗味和酒氣,聊起天來三句話不忘問候對方老娘,無論是心思還是行動都很容易捉摸:興奮的時候是在想女人,哀傷的時候是想家人,憤怒的時候是想敵人,苦悶的時候多半是軍餉花光了。 朝廷派來監軍的文官倒是心思深沉些,也會玩些手段花招,但無非是為了錢、權和功勞,她對癥下藥,投其所好,也不難應付。 她從小做男人,和男人廝混,所以自認對男人心理很了解。 面前擺著的雪天、駿馬、體弱、難言之隱,四個條件加起來,答案定是:踏雪太高了,夏玉瑾的身手太鈍了,爬不上去! 葉昭輕輕嘆了口氣。 她還是別把殘酷的真相揭破讓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