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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暖意的笑。直到后來,最后的后來。那個女人生命的盡頭,自己才終于走到了她身邊,而她也終究不是坐在端莊地那里。沒有人來,這個女人不讓任何人去傳報,只有還是孩子的游若歸跌跌撞撞地跑過來,進殿門時又被門檻絆倒重重磕在地上,滾了一身的灰。他從地上爬起掙扎到那個人身邊,隔著紗帳望向里面那個隱約的人影。他想見見母親的最后一面,或者聽到她最后的一句叮囑。可是都沒有。只有一句,她說恨大殿上的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之后再無聲息,這偌大的殿內只剩下那個孩子跌撞而來還未平息的喘息聲,尾聲顫抖,連哭都不知該為了什么而哭。他本想為自己離去的母親慟哭,又覺得應該為自己的可悲而哭。母親眼里或許從來都沒有自己,只有滿腔的仇恨與那個連她臨死都未曾來見她的男人。她從來只是端莊地,優雅地坐在那,遠遠地看向自己。而被封為攝政王,留在京城,也不過是因為幼時自己聽從母親的話,自幼得那已入黃土之人的歡心和那個人對自己母親的愧疚罷了。而他現在仍然只能踏著泥濘舉步維艱地走著,他現在還要去找一個人,身在柯府的那個人。沒過多久就又看見柯無憂那張時刻面泛桃花的臉,笑的花枝招展地伸手搓這自己領子上的狐裘。“呦,攝政王大駕光臨呀?!?/br>剛說完話就被游若歸狠狠地白了一眼,這才悻悻地撓了撓頭,斂起了滿面的桃花。“怎么了?”“閑來無事,想找你下棋?!彼L輕云淡地回柯無憂的話,目光越過柯無憂投向了他后方的賀眠。那人也正好向這邊望來,剛好對上游若歸視線。“切,就你這技術還上門來挑釁?!笨聼o憂嘴上還非得討著便宜,動作間卻給游若歸讓出了路引他進來。“令尊令堂……”“不用理他們,他們不在家。只有我大哥在,咱們去北院就行?!?/br>游若歸點頭隨著他走,賀眠跟在他們身后,目光在游若歸身上停留。果不其然,游若歸下棋技術爛的可以,一連被柯無憂殺了好幾局,那人要是有尾巴早翹到天上去了。游若歸看著自己的黑子被柯無憂的白子追的滿棋盤亂跑也自覺好笑,孩子氣地伸手一抹把柯無憂的黑子全給打亂。“你小子干嘛!”柯無憂瞬間炸毛,伸手就從自己棋罐里抓了一把黑子打鬧地丟過去,踢里哐啷落了棋盤和游若歸一身。游若歸就回嘴譏他小肚雞腸,又被踢里哐啷丟了一身。后來兩人鬧累了,就各自往椅子上一癱,桌底下腳還在打架??聼o憂拿鞋頭踢他小腿骨,游若歸就拿前腳掌跟蹬他的腳腕子。游若歸仰頭盯著房瓦看,自言自語一般說話。“我聽人說寅時的月亮最好看,你們柯家偏院這房瓦看起來挺結實,適合跑到上面看月亮。就是可惜攤上了個不懂欣賞的,可悲可嘆啊?!?/br>說完就著仰頭故意瞥了游若歸一眼,實打實地嫌棄。“切,多半又是聽你那太傅講的,你要去你自個兒去。你這叫附庸風雅,也不嫌牙酸,大半夜不睡覺跑這么遠的偏院來看月亮?!笨聼o憂皺眉沖他擺擺手,一副閑散大爺模樣。“誰讓你來,你來還不夠破壞興致的?!庇稳魵w邊說還邊腳下使力蹬了柯無憂一腳,氣的柯無憂又跳起來跟他打。后來鬧夠了游若歸騎著馬回去,柯無憂也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半天鬼臉。但到了晚上寅時游若歸還是來了,幾下翻到柯家屋頂上,踩這那所謂結實的房檐,看到了一個比自己先到的人。第6章第六章似乎早有預料,游若歸看著不遠處隱在暗色中的身影笑了笑,行走間房瓦之間磕碰輕響。“賀眠?!?/br>少年聲音含笑,看著面前人一襲黑衣。對方披風的帽兜低垂,聽到對方聲音時點點頭,夜風吹拂下漏出眼下的半張臉。游若歸瞥見露出的臉,這才徹底放心,兩步并作一步跳到賀眠在的那房間的屋檐上。“我先前還會擔心那個笨蛋柯真會興起過來,看來是我高估他了?!庇稳魵w自說自話地在房檐上溜達,賀眠只是站在那里,仍是那副模樣。“近幾日天氣轉寒了?!?/br>“你也看著柯無憂點,他總愛亂跑,還極討厭吃藥,別不小心著了風寒?!?/br>賀眠微微抬眼打量著游若歸,眼前這個少年明明跟柯無憂同齡,可周身又偏偏比那個孩子堪堪多了幾分肅殺的戾氣。“我兄長逢梁王自幼身體不好,聽聞陛下那有一西域進貢而來的火狐裘,賀眠你派人幫我給他送一趟吧?!?/br>賀眠聽后極輕極輕的嗯了一聲,之后又是長久的沉默。游若歸說完后就索性往房檐上一坐開始賞月,還沖賀眠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賀眠也順著他過去,站在游若歸身邊,也在那看月亮。“等真要是快出事的時候,我就想個法子把那柯傻子弄出去,保證離京城近不了?!?/br>還是那種年少輕狂的語氣,又摻雜著幾分喟然長嘆的意味。今日月亮溜圓,游若歸圓眼珠子就直愣愣地盯著看,沒一會就開始發酸。“到時候你愛怎樣怎樣,天皇老子都管不住你?!?/br>他重心后仰,兩腿一蹬就利索地站了起來,雙手撲了撲自己身上粘的灰。他與賀眠并肩,偏頭看向那人。“雖說你為報恩肯任憑我驅使,但我看的明白?!?/br>“明白什么?”“我若敢傷柯無憂半分,你一劍過來捅穿我都不會猶豫半分?!?/br>“你不會?!甭曇舻统梁V定,帶這些微微的沙啞。對方卻被他的話逗樂,本想放聲大笑又害怕有人聽到,捂著嘴笑的肩膀發抖,把眼睛也笑瞇起來遮住了月亮映在上面的光。“我這種連親兄弟都敢殺的人,你哪來的膽量敢為我推脫?”賀眠轉頭看向游若歸,看到他再次睜眼時眼中笑出的水光被滿月映的明晃。他沒回話,只是向游若歸拱手。“你先回去吧,不然萬一柯無憂半夜醒來望不見你又得來找?!?/br>“待幾日后你隨我去一趟扶風,聽說那里山寺重新整飭了,想去看看?!?/br>少年笑意還在,看著賀眠對他點點頭,再幾步踏入黑暗,隱去了身影。他忽然如脫力一般,整個人頹然跌坐在房檐之上,然后仰躺下去,筋疲力竭地閉上了眼睛。那邊滿月空懸,求一夜無夢。“游若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