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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輕頌祭文,驀然回身,蘸了幾滴杯中美酒,彈向肅容跪立在供桌前的蒙泉。“天賜神水,佑我鶴山?!奔缐?,百官魚貫跪伏,齊聲頌禱,聲動云霄。遠處,一輛鐵籠打造的囚車車輪轆轆,碾破了煙霧,駛向祭壇。“……先祖諸神,庇佑來年風調雨順,社稷長安……”聽著前方此起彼伏的祈告,坐在囚車里的殷長華竟忍不住笑了──此情此景,與昔日他率領永稷滿朝文武祭天之時何等相似。不同的是,當日他是君臨句屏的帝皇,今天卻是任人宰割的祭品,絕妙的諷刺。有煙飄近,刺激著他潰爛的喉嚨,他開始難以自控地咳嗽。暗紅的血點點滴滴,落上衣襟。衣服,是今天一早兩個宮女來到水牢為他換上的。并非囚衣,而是一身嶄新的帝王袍服,遠觀十分的華麗,近看布料蹩劣,針法粗糙,是坊間伶人穿著的戲裝,特意用來羞辱他這個廢帝。他已大半灰白的頭發也給宮女梳起,簪上頂木制的發冠。兩個宮女看他的眼神含著憐憫,在他詢問之下,告訴他今天將被押解祭壇當人牲。他只是微微一愣,隨即平靜如常。只因對於一個垂死的廢人而言,死,才是最終的解脫,甚至他還有些慶幸自己不用被送去玄龍再遭受又一輪折辱。“來了,來了……”百官中有人注意到了這輛駛近的囚車,開始興奮地叫嚷起來。幾個站在最外的侍衛待囚車經過時,更是撿了石塊往鐵籠里扔??粗箝L華無力躲閃,被砸中多處,人群爆發出陣陣哄笑。薄青一身華服,站在靠近祭壇石梯的地方,眼看囚車越來越近,她一張俏臉繃得緊緊的,心頭暗自焦灼──怎麼還不來?……宮城深處,幾株蒼松翠柏掩映著兩間茅舍,隔絕出一片小天地。岳斬霄挺立在茅檐下,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茫然出神。那天色,一如他心境,無邊無際的荒涼與空寂。自從答應了蒙泉留在鶴山後,他就把自己幽閉在此,成日渾渾噩噩,如行尸走rou,渾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又該想些什麼。但一得空暇,殷長華那天的尖刻言語便又在他腦海里泛起,字字如刀,刺得他體無完膚。一陣急促虛浮的腳步聲朝茅舍奔近,岳斬霄終於自悵惘中回頭,微蹙起眉。雙眼復明之後,他堅持不愿再在蒙泉的寢宮中居留,蒙泉於是特意為他修建起這處茅舍,供他獨處靜養。每天只有個小宮女會來此送膳灑掃,可聽來人步履踉蹌,并不是那個宮女。“岳、岳將軍──”一個宮裝美婦神色慌張地沖到茅舍前,又回頭望了望身後,見無人跟蹤,她雪白的臉色才稍有放松。是合貴公主。岳斬霄方自一怔,正奇怪這早已嫁做鶴山王妃的公主為何如此神情慌張地來找他,合貴公主已經焦聲道:“岳將軍,快!快去救皇上!”岳斬霄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殷長華,胸口一痛,強作漠然道:“斬霄不明白公主在說什麼?!?/br>合貴公主急得淚水盡在眼眶里打轉,“今天是鶴山國的祭天大典,我也是剛知道他們要拿皇上當人牲祭天。岳將軍,現在只有你能救皇上了?!?/br>“……什……麼?”岳斬霄一時竟懵了?!懊扇饝^,放、放他離開的……”“岳將軍,你怎麼就相信了呢?”合貴公主直跺腳,遙指宮墻外煙霧燎天的山頭?!盎噬弦驯谎核腿ゼ缐?,再遲就來不及了,岳將軍──”她還待央求,剛才那個表情呆滯的人陡然間似乎清醒過來,白影倏忽輕晃,已飛快從她身邊掠過,越過高墻消失得無影無蹤。公主一直吊在半空的心這才放了下去,“噗通”跪倒在地,雙手合十,喃喃祈禱菩薩保佑皇上吉人天相,化險為夷。囚車終於停在了祭壇邊。押車的侍衛打開鐵籠子的門,將殷長華拖了出來。殷長華赤裸的雙足早就被水牢中的魚群啃食得幾乎只剩白骨,根本無法自己行走,被兩個侍衛架著,在百官的嘲笑聲中拖上祭壇,帶到蒙泉面前。“句屏皇,你今天氣色還不錯??!”蒙泉笑著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侍衛放開殷長華,一把揪住了殷長華的衣襟。抓著這個昔日的強國宗主,他有種難言的快感,彷佛自己已經反敗為勝,征服了句屏大地,笑容也越發地張狂?!斑@身衣服,倒也和你般配。句屏皇,本王讓你最後風風光光地上路,你可滿意?”殷長華把對方的奚落當成耳邊風,沈默不語。這時候,任何驚恐、哀求、憤怒,絲毫改變不了他的處境,只不過令對方更為得意。而事實上,他幾近潰爛的咽喉也已快奪走他言語的能力。等不到意料之中的反應,蒙泉臉一沈,但隨後露出個惡意的微笑,湊近殷長華道:“有件事,不妨告訴你。我已經替岳斬霄治好了雙眼,他倒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懂得知恩圖報,愿意從此留在我身邊,呵──”他故意頓了頓,瞅著殷長華驟然睜大的眼眸,慢悠悠地道:“你的岳將軍,從今往後,就是屬於我的了。說起來,我還得多謝你,要不是你那天話里傷透了他,我可沒這麼容易就得到他,哈哈哈……”“……呃……啊啊──”一聲飽含了滅頂痛楚的吶喊,如傷禽嘶鳴,打斷了他的笑聲。殷長華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冷靜,雙目血絲隱現,宛如即將滴出血來。那是他的斬霄,是他一個人的斬霄……死亡,也遠不如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更令他五內俱焚。他猛地抬起唯一還有點力氣的雙手掐上蒙泉的脖子,下一瞬,雙手已落入蒙泉掌中。後者輕哼著一拗,殷長華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雙腕脫臼的聲響。劇痛刺骨,他眼前一黑,幾乎暈厥。“句屏皇,你注定輸了,認命吧!”蒙泉冷笑一聲,將痛得面無人色的殷長華丟到明姬腳邊?!拔着笕?,吉時將至,就請神鶴來享用供品罷?!?/br>明姬微瞇眼,瞥見祭壇四角那四個大銅鼎里的巨大柱香已然焚燒去了大半,她輕移蓮步走到供桌旁,拿起擺放在桌上的一把牛耳尖刀,一刀扎進了白羊的心口。白羊的悲鳴頓時響起,被捆縛的四肢一陣猛烈痙攣後停止了掙扎。汩汩血水,隨著尖刀的拔離從心口噴出,流入明姬早已備好的一個銀盤里。明姬如法炮制,將邊上的牝牛也宰殺了,蓄了大半盤鮮血,全淋在殷長華身上,隨後取出支黑色短笛吹了起來。笛聲尖利刺耳,幾個轉折後,天空中忽然飄來兩聲同樣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