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應該在一起。他很好?！?/br>
“那你呢？”我討厭周巖這種自我犧牲的成全。

“我！”周巖冷笑一下。然后他才繼續說：“我需要的是親情，其他的不需要?！?/br>
“那我做你弟弟?！?/br>
“你是在同情我，我不要?！?/br>
“我更是愛你?！蔽抑牢壹恿?。請別覺得我太花心，我更多時候，是面對良知的選擇。愛一個人，不僅是身體與情感的占有，反而更多是生活上與家庭的包容、理解和互助。

周巖沒覺得意外，又是幾秒冷冷的笑在嘴邊。好一會，我們都不說話，周巖的疲勞漸漸顯現出來。他想睡了，此時此刻。

“你晚上睡哪？回去休息一下吧?！?/br>
周巖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似的，還閉著眼睛。我要把他拉起來。他見狀，不滿意地看著我。不過，他還是站起來。

周巖跟著我去取車，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我的新車。不過，他一點興趣都沒有，猶如看見白菜。在我車上，他真的很累，一下子就睡著了，發出很重的鼻息。是不是有我在時，他放下思想包袱，放軟了身體，

我把車緩慢開到他住的酒店。到了酒店，我不得不叫醒他，在車上睡是沒什么效率的。

周巖振作起來，帶我到他的房間。來到房間，他只說了一句：九點鐘前一定要叫醒我。

沒多久，他鼾聲響起。我在猜，他有多少小時沒睡覺。

我沒敢動他，但望著他，不能不回想起往事。于是，我摸了摸他的手。我動作不大，但他感覺到，突然握緊我的手，鼾聲止住。我看著他，真想樓他在懷里。周巖沒更多反應，很快，他又睡著，響起鼾聲。

他這樣子，少少的可愛，更多的是讓人愛憐。我腦里都是過去，回想起我住院那陣子，這個家伙三更半夜來跟我約會。那時他的精神狀態也不好，累。不過，他總是強作精神，積極面對我。如今，那種感覺，又復燃。對于男人，堅毅和克己是最有魅力的。

我握著他的手，聽著他呼吸，感受他體溫，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說好看著他，等他醒來。結果，自己也累，在他的鼾聲催眠下，睡著了。不過，我還是先醒來，一看手機，時間來到晚上九點半，我不得不叫醒周巖。

“現在多少點？”他的第一句話。

“九點半?！?/br>
“你為什么這么晚才叫醒我?！敝軒r即刻掙扎起來，下床。

“我也睡過去了?！?/br>
周巖已經在洗手間刷牙洗臉。我跟著進洗手間，要去小解。他看起來趕時間，動作很快。我剛尿完，他已經刷好牙洗完臉。

“曉麗晚上探病的時間是九點到十點。你趕緊洗洗臉，送我過去?！?/br>
“噢?！?/br>
我趕緊漱口洗臉，拿了鑰匙就走。

“孩子他媽呢？”在車上，我想起來，一直沒見過那個胖女人。

周巖很久不回答，腦袋在轉動，眼睛在眨。幾秒過去，他才回答我：

“老實告訴你吧。在曉麗兩歲的時候，我就離了婚。你見到那個人，其實不是曉麗的親生母親，是我雇傭的。她的丈夫，也認曉麗當干女兒?！?/br>
周巖此時說出真相，讓我吃驚不已。原來他早離婚，為了讓女兒有個完整的家，她長年雇傭一個假母親。此時，我想到，那個胖女人絕大部分時間都留在湖南，原來那里有她的家。周巖自己給不了女兒一個家的溫暖，便用錢給她虛構一個家庭。周巖的父愛，挺感人的。

“那個人呢？你雇傭那個?！蔽覇?。

“上周四，她丈夫發生意外去世，她辭職回去了?！?/br>
又是一個驚愕。難怪周巖為什么這么累，照顧周曉麗，完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曉麗這兩年，好像看穿我們的關系。她現在很少叫她mama，但一直都叫我爸。曉麗不想回湖南，想跟我一起生活，經常求我。她越來越懂事?！敝軒r繼續說。

這難怪周曉麗為什么比同齡人早熟，她從中應該看懂父親的用心良苦，誰對她最好。

睡了一覺的周巖，精神好了很多，所以當我面對周曉麗的時候，算是還了她心愿。他們父女只有十五分鐘的見面時間。我說得不多，認真聆聽他們父女的對話。周巖的問題，主要圍繞女兒的身體狀態，吃喝睡痛癢等。周曉麗則更多是反過來安慰父親，讓她別擔心，她會很堅強，不會倒下。

看到nongnong親情的這一面，自己被感動得一塌糊涂。幾次想哭，又怕被曉麗看見，只好強忍住。周巖硬拖多十分鐘的看病時間，直到護士不得不趕他離開。

離開無菌室后，周巖在無聲中，眼淚一次次浸濕眼角。我知道他的擔心，明天女兒就要上手術臺，這是拿生命在賭博。他一不小心輸了，這輩子就會淪落到無依無靠，孤零零。

哀傷與擔心占據了整個肚子，讓人不知道餓。但我還是提醒周巖，要進食。明天整個手術過程，他還要陪伴女兒，他不能倒下。

離開女兒后，周巖屢屢走神，陷入沉思。問他幾次都沒反應。他的心情，我能理解。去年，小西就在這個時候，進了手術室，就沒再回來。所以，曉麗要動手術，我比周巖感到更惶恐。

我載他到外面吃飯，點了他喜歡吃的菜?？伤缚诤懿缓?，吃得很少。我不得不反復給他夾菜。

“你說她明天會不會有事？”他很久不說話，一開口就這個問題。

“一定會沒事，你別擔心。我敢拿命打賭，她活著，我也好好活著。上天敢要她的命，我也會把我的命賠上。上天不可憐我們這些苦命人，是沒天理的?！?/br>
周巖此時才抬頭認真看我，眼睛紅紅的他，好像淚水又犯淺。

“謝謝你?！彼@話，讓我哭笑不得。

“你女兒，就是我女兒，你有多痛，我會一樣多?！?/br>
“等女兒好了后，我會跟著她過點平淡的生活?！彼孟裼杏媱?。

“你遠遠地離開我？”

“嗯?！?/br>
聽這，我不免要難過。不過，我想到此時不是我悲傷，情緒低落的時候。我長長吸了一口氣，說：

“好吧，周巖只要你過得幸福，我會成全你。真的看到你活得快樂，我不會纏著你不放。不過，有那么一天，你需要我，還是希望你給我打個電話?！?/br>
“劉毅，你變了很多?！彼蝗徽f。

“是呀，變得啰嗦，像個大媽?！?/br>
周巖忍不住笑了。

“你變得更成熟，更懂人心?！敝軒r這話，我不會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