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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挾,是否也是在等本相上鉤?……你甚么時候發現端倪的?” 最初?段崇想了想,回答道:“驗尸的時候?!?/br> 沈鴻儒久病多年,臟器早已退化,可驗尸之時,那副身體卻很健康。除此之外,段崇一時并未發現其他疑點。相貌、體形,都找不出任何破綻。 直到后來他去撫州驗明柯宗山正身時,發現臉部骨相稍作變化,從而斷定此具尸骨并非屬于柯宗山。于是他想到了沈鴻儒死亡的另一種可能。 之后段崇回京,私下再驗尸首,這才發現尸體手上薄繭的位置不對。沈鴻儒一介文士,功夫皆在筆上,而那具尸體手上的薄繭卻是在虎口、手背和掌根,這是練武之人繭子所分布的位置。 不過他從前聽聞沈鴻儒平時也會習武,以此強身健體,所以段崇雖然心存疑慮,卻未對任何人宣張。 到了如今地步,沈鴻儒也沒有甚么不能坦誠的了。 “逐春是我事先安插在睿王身邊的細作,她曾無意中看到柯宗山在進出王府……他還活著,當年死得人從來都不是他……”沈鴻儒顯然對此不能接受,提及時不禁輕咳了幾聲,“我派人去撫州驗過,骨相有問題,那棺材里面只是一個替死鬼?!?/br> 段崇說:“所以,你如法炮制,也為自己找了一個替死鬼?” “柯宗山沒死,就必定會圖謀東山再起。我想著總有一天,或許會用到這么一個人,所以就從牢獄當中找了個與我體形相仿的死囚犯,改變他的樣貌,讓他像我一樣活著?!彼钌钔孪?,并未回避段崇灼灼的目光,“克難出現在京城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天到了?!?/br> 起初,吳鉤出現在他面前時,沈鴻儒并未懷疑,只當此后生在新政策令上見地長遠,與他不謀而合,故而對其青眼有加。 在吳鉤成為他的學生之后,沈鴻儒漸漸得知他出身寒門,母親改嫁,從前發過一場高燒,忘記了幼年的事,對生父沒有任何印象。與之有關的所有都開始向沈克難的身份靠攏,直到最后,吳鉤佯裝無意間露出了臂上的胎記,將事實釘在鐵板上,也釘在沈鴻儒的心頭。 沈鴻儒是何等人物?他喜于再次見到沈克難,卻不會將一切歸為甚么父子緣分和機緣巧合。他從不信這些。 “柯宗山吃定我對克難的重視,以為我不會起疑心??伤皇钱斈甑乃?,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br> 柯宗山已經老去,而他卻在成長??伦谏綄θ诵牡乃阌嬕汛蟛蝗缜?,沈鴻儒對親情也再不敢盲目看重。 一旦有疑心,再想發現蛛絲馬跡其實并不困難。他養得眼線不分晝夜盯著吳鉤,知道他每逢一、十五、二十八三天都會去青鶴巷,在第三戶門口的鎮宅獅子底下取來信件,信上面大概就是幕后之人對他的指示。 信上教給他如何殺了沈鴻儒,又如何能夠洗清自己的罪行。沈鴻儒索性將計就計。 “我一死,引蛇出洞;你一計,打草驚蛇?!彼鸹吟龅难劬?,隱隱有洶涌波濤,“聽說今天已經抓了一條魚?使些路數,總能在他的嘴巴里撬出來關于柯宗山的下落?!?/br> 段崇聞言,不由地冷笑了一聲,滿眸陰鷙,卻在望向傅成璧的時候有所收斂。他輕輕捏住她的手背,小聲道:“明月,我跟沈相有幾句話要說,你在外面等我?!?/br> 傅成璧輕咬住唇,遲疑地點了點頭。 待門悄聲合上之后,段崇將目光又凝回到沈鴻儒的身上。兩個人對峙靜默片刻,段崇問道:“為何要制造一出假死的戲?給誰看呢?” 沈鴻儒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反問道:“你不知道?” 段崇走過去,一手按在輪椅上,一手撫上沈鴻儒的胸口,很快輕紅從白衫下緩慢地滲透出來。驗尸的時候,尸體胸前一共中了兩刀,一刀淺,一刀深,沈鴻儒會在替死鬼身上做到這種地步,必定是因他也受過這樣的傷。 赤紅洇出,沈鴻儒蒼青的臉褪去最后的顏色,嘴唇也不斷發抖。 這一出假死的戲,給誰看呢?既然他講引蛇出洞,那么第一個看戲的人就是給柯宗山。 而第二個看這出戲的人,是吳鉤。 “這里的第一刀是吳鉤刺的,第二刀是你自己刺的?!倍纬绲?,“沈相設著假死的戲,卻抱了必死的心,為甚么?想贖罪?……或者說,你是想要看到你兒子在殺了你之后,變得懊悔愧疚,以此來滿足你那點兒為人之父的自尊心?” “是?!?/br> 還有第三個,那就是段崇。 “還有一點,你算準了只有利用自己的死亡,才能逼我去追查瀾滄黨?!?/br> 沈鴻儒笑起來,也承認不諱,“滿朝文武,能做得了這件事的,唯有你段崇一個。如果換作從前,我不必對你欺瞞,可現如今你已有了家室,必定不會答應插手此事?!?/br> 瀾滄黨勢力最盛之時,在朝中只手遮天、議定國政,沈鴻儒想在文武百官當中找到一把刀堪比登天之難。唯有段崇,且是剛剛入朝堂的段崇,才敢能持龍蟠令鏟絕“十殿閻羅”,憑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勇,毫無顧忌,一往無前。 可現如今的段崇卻有了顧慮,他有六扇門,最重要的會,他有了傅成璧。 段崇收回手,挺身摩挲著指尖的鮮血,一字一句地說:“沈鴻儒,你我的交情到此為止?!彼槌鲵溗?,一劍割斷袍袂,繼續道:“幕后之人,我不會放過,但不是因為你,是因為他差點殺了明月?!?/br> 傅成璧受傷一事,并不是甚么秘密。在養傷的期間,沈鴻儒就聽說了……那時他就料到會有今日,段崇的逆鱗,誰也碰不得。 “郡主的事,我很抱歉。我沒想到他真敢直接對郡主下手?!鄙蝤櫲暹@番話誠懇真心,帶著極深的歉疚。 段崇卻不領情,“你以為他不敢?!” 他一下揪住沈鴻儒的領口,力道之狠與病軀之輕形成強烈的對比,他似乎能將沈鴻儒從輪椅中拎起來,且不費吹灰之力。 “你可知道,柯宗山不僅僅是柯宗山,他還是鷹狩!……沈相是知道千機門的,今日落網之人就是他手底下的鷹犬,你以為嚴刑拷打就能從他口中撬出東西?這種人將鷹狩視為神祇,死亡對于他們來說是最高的虔誠!” 沈鴻儒輕輕擰起了眉。 “這種人,如何不敢?那天她差點就死了!”段崇雙眸噴火,咬牙切齒,“她要是死了,我不會讓你好活!” 沈鴻儒疲倦地抬起眼,扯開蒼白的笑容,“當年新政失敗后,我本就沒有好活過。眼下又還能活多久?反正一只腳已經陷在棺材里了……柯宗山是回來報仇的,但這次本相不會再讓他毀了新政?!?/br> “新政福澤萬代,你沈鴻儒名字會如愿刻在史冊上,流芳百世??赡銢]有贏?!?/br> 柯宗山不僅僅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