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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忽視世界是多么美麗?!奔y身姑娘便笑“那您呢?老太婆?!崩咸膨湴恋呐拇蜃烂嬲f“這不是我的世界?!崩^而沉默一陣才說“去哪里?”紋身姑娘回答“沒有方向?!崩咸耪f“別去那個男人的城市,你也鬧夠了?!奔y身姑娘正看到她像沙漠里一株枯萎的樹,腰背已經直不起來了。紋身姑娘說“我很快就能回來?!崩咸耪f“不擔心,我可不是讓人擔憂的老頭子?!?/br> 飯后,紋身姑娘與哲順離開,陳青已經等在小屋里,拉紋身姑娘坐下,替她梳好本不凌亂的短發。 陳青說“我特意前來道謝?!?/br> 紋身姑娘將哲順和陳青推出小屋,站在門里揮手告別,似乎在說“客人,記得下次再來哦?!?/br> 花紋墻壁上像流下水來,濕漉漉的一片,直觀感受是滑的。紋身姑娘走出小屋,鎖好門,拉上門簾。 她發出消息對原溪說“我去別的地方走走,下次若再來,不見了我,叫我,也許我能抓住你的時間趕回來?!?/br> 陳青與哲順在橋頭等待送她離開。 陳青問“去哪里?什么時候回來?!?/br> 她說“找個別的地方,明天回來?!?/br> 這時,老太婆站在窗戶里同紋身姑娘告別,她一面笑著,一面流滿了淚水。她身后突然變成火紅一片,火焰從在屋子里翻騰起來,濃煙便散開來。 紋身姑娘揮手同老太婆告別說“愿你們一切安好?!标惽囿@慌失措,拉住哲順的手問紋身姑娘“她在干嘛呢?” 紋身姑娘說“自殺?!?/br> 陳青說“自殺?” 紋身姑娘說“她已然活不了太多時日,卻已經等不了了?!?/br> “你怎么知道?”陳青便驚叫起來,催促哲順救火。 紋身姑娘說“她的雙眼總看著天空,那里有一張笑臉,你們認識她的時候,她總看著橋頭。她的雙眼早告訴我,她活不了太多日子?!奔y身姑娘說著,便驕傲起來。 “你也總看著天空,難道也活不久了嗎?”陳青怒道,卻推不動哲順。 “生命是更珍貴的東西,我若失去了,誰來保護他,誰來記得我呢!” “那不是胡扯……” “她在殉情呢!” “她太老了?!标惽嗖恢茼樑c紋身姑娘怎么了,如此縱容老太婆。爭執間,火海已然漫過小樓,火焰從名典小屋緊閉的門縫里掙脫出來。小樓其他人匆匆奔逃出來,站在橋頭喊叫著,很快有人報了警。 紋身姑娘無比悠閑,拉起陳青的手像在看一出熱鬧的大戲,她說“她在殉情。你看,她一頭白花花的頭發,多么可愛。用盡一生的時間陪伴彼此,讓他達成比她先死的愿望,再等些日子,讓他放心,這才追隨他而去。這時間計算的極好,不會太匆促被他責怪,也不會太遙遠而找不到他?!?/br> “救人?!标惽酂o力對紋身姑娘說,然而橋頭已經堆滿了救火的人。陳青不滿責怪紋身姑娘“你早知如此,為何不阻止她?!闭茼槗碜£惽嗾f“她總不會救的?!标惽啾銌栒茼槨澳悄隳??”哲順說“我也不愿救。我隨他一同看著小河沖走的男人女人,這時候若是老太婆的話,我便不救?!?/br> “為什么呢?” 哲順便愧疚對陳青說“你說過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br> “為什么?”陳青固執問紋身姑娘。 紋身姑娘說“他們陪伴彼此一生,白頭到老,才能獲得殉情的榮耀?!?/br> “生命比不上這份榮耀嗎?” “同等珍貴,但我們擁有這份生命,卻很難擁有這份榮耀。只有他們,才有權利使用殉情,才是正當的殉情使用者?!?/br> “我不贊同?!毕儡嚨絹?,消防人員沖進小樓里,窗口已經看不到老太婆。 “一生雖然漫長,但若用來形容愛情的長度,時間是不足夠的。他們都害怕比對方先死,留下孤獨。卻更害怕比對方后死,活在這個沒有彼此的世界。她值得用這樣壯烈的方式去追逐他?!?/br> “那你呢?不也同樣,為什么還好好活著?!?/br> “我年輕著呢,生命還看不到盡頭,當然也由于沒有一生的愛情,所以沒有這樣的權利?!?/br> 她輕笑著,又對原溪留了消息,將大火漸漸燒完,留下黑色殘跡的小樓拍成照片發給原溪,名典小屋的門牌還在殘留的木板上留著個“名”字。她寫道“這是我愿為你做,卻不夠資格做的事?!彼低祲男χ?,想到原溪看到消息時應該是多么慌亂。果然原溪撥通電話,她接通了,聽他焦急,痛苦的說“你怎么了?有沒有危險,笨蛋,學不會保護自己嗎?”紋身姑娘壓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不說話。原溪徹底慌亂起來,吼道“堅持住,我馬上趕來救你,等等我?!彼浪绱私辜辈⒉皇谴_定深深愛她,只是感到她生命即將逝去的恐懼,生怕為她的生命背負一生的罪過,或者,當然也仍然是愛她,卻再也不能明明白白的對她說出來,因為所有的事實告訴他,她需要的是一份永久到生命結束干凈純潔的愛情,而他離開過,再也沒有勇氣離開他現在的生活并且回到她身旁,并且絕不離開。也許是他回頭時,害怕會因為曾經的離開感到歉疚,便不能留住自我的尊嚴與驕傲,像個罪人,她大概猜測著這些可能,卻并愿意他有這些后悔的情緒,只愿他真的眨眼出現在身旁才好。到此她已然滿意極了,對他說“我沒事,不用擔心?!苯又?,便是原溪持續半個小時的責罵與憤怒,紋身姑娘哈哈大笑起來,俏皮說“現在,在記憶之外,我一無所有,還能怎么辦呢?” 那時,小樓里大火被撲滅,老太婆被裝在一個小壇子里,陳青領了壇子,抱在懷中,恨恨看著哲順與紋身姑娘。 小河對岸不遠處的小店里傳來響亮的歌聲“風在叫,馬在跑,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 紋身姑娘拉好背包,低頭鉆進車里,招手說“記得幸福哦!別總是胡鬧?!?/br> 她低下頭,看到原溪回復的話“我恨你……” 快速回復他“是的,我恨你更深,因為……” 便又抬起頭,看到蔚藍起來的天空,似乎飛走一只單獨的鳥。 哲順看到她微笑著低下頭,從背包里拿出一本古舊的書,翻開。 眨眼,車便去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