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無法離開這條河。

蒼靈龍君化作龍影，幽河在海水中奔涌，裹著槐序往深海遁去。他無法煉化槐序，但這海里卻有一個可以煉化世間一切的地方——歸墟。

幽河之水有歸墟的一部分特性，可以抵御一部分歸墟的吸攝力，但是槐序卻絕無可能抵擋。

被裹在幽河當中的槐序感應不到時空變換，更有異種力量不斷侵蝕他，他縱然不知道蒼靈龍君的打算，卻明白若是被困其中，絕無可能發生什么好事。

“蒼靈龍君，我要送你上路了?！被毙蛎佳坶g泛起一縷殺氣，一粒金燦燦、光灼灼的金丹從他手中落下，這小小一粒金丹，便仿佛有一個世界一般的巨大力量落入幽河當中，莫說是幽河，整片海域也如同被封在琥珀當中一般凝固起來。

蒼靈龍君的思維都難以轉動，卻仍舊認出了這件異寶的來歷，“鎮海丹！”

鎮海丹鎮住幽河的一瞬間，槐序運轉法力，如同青煙一般消失在幽河當中，離開幽河，槐序便知道了蒼靈龍君的打算。

“想去歸墟躲避天誅，還要借歸墟的力量來磨滅我嗎？”

蒼靈龍君猛地一縮，幽河之水和大海溶在一處，難分彼此，蒼靈龍君也消失在槐序的感應當中。

槐序只抬手躬身道：“眾位，請了！”

天空之上，懷石、范昕、明仁三位長老和秦真人分立四方，當中有一座法壇，法壇前白獻之披頭散發，腳踏七星，手持玄陰幡，默誦秘咒，法壇上擺著一枚小巧的金鉤。

明仁長老看著昆侖鏡中槐序的影像，道：“時辰到了！”

白獻之誦完最后一遍咒語，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吐在金鉤上，金鉤鋒利的尖端染上了不詳的紅色。

“去！”

禹王金鉤化作殘光消失在眾人眼前，槐序只見得金光一閃而過，隨后海水劇烈地翻滾起來，連鎮海丹都難以鎮住。

“釣龍鉤！釣龍鉤！幻夢！是你回來了，是你回來了！”

幽河之水蠕動著化作蒼靈龍君的龍軀，巨大的龍身之上，金色的巨鉤穿破了他的身體，露出尖銳的鉤尖以及鉤尖上詭秘的紅色。

蒼靈龍君痛苦地在水中翻滾，身體一會兒化作幽河，一會兒化作龍人，一會兒化作巨龍。

“釣龍鉤，戮神咒！”

槐序并沒有要給他喘息之機的意思，他淡淡道：“大宗師與你相交數百年，自你游歷人間之時便與你是相識，而今卻被你困在歸墟之口?！?/br>
“大宗師要我轉告你一句話，這一句話就在他傳我的三式掌法里?！?/br>
蒼靈龍君忍痛化作人形，道：“我早已勸他與我一同行事，他是個老頑固，我只有把他困在歸墟之口！”

蒼靈龍君說著話，便道：“你要代他打我三掌，先抓住我再說吧！”

蒼靈龍君的身體突然裂開，落在水中化作龍尸，而一道黑煙卻從龍尸中沾水即走。

哪怕是敵人，槐序也不得不贊嘆他壯士斷腕的決心，被釣龍鉤擊中，哪怕他一身法力也不可能使得出來，便是短短幾句話時間，他便舍棄了龍軀，尸解而出，化作純正的魔頭。

槐序只是隔空一掌，天地滄桑變化，仿佛日月都在掌中流轉，講述著人事代謝，滄海桑田的故事。

“這一掌，稱作滄海桑田?！?/br>
蒼靈龍君化作魔頭，遁術再快，如何能快的過時光，只是一掌，便印在他的身上，將黑氣都打散了三分。

蒼靈龍君吐出一口黑血，走得更急。

槐序第二掌又隔空而來，“這一掌乃是人事代謝?！碧斓睾阍诙诵囊鬃?，物是人非者，乃是變與不變之理。

蒼靈龍君的遁光被打破，落入水中，槐序的第三掌又來，仿佛萬化歸于元始，天地存乎一心，也是初心不改，也作“道性長存?！?/br>
蒼靈龍君絕望得看著槐序，這一掌卻擊在空處。

有一只金色的大手跨越虛空而來，和槐序對了一掌。兩掌相對，赤紅的火焰隨著掌力而生，四處飛散。

槐序悶哼一聲，抽掌后退，那一掌也微微一晃，抓起蒼靈龍君便走。

高空之上，白獻之手中拿著一個扎的十分丑陋的草人，他神色冷峻，看著昆侖鏡的一切，冷笑一聲，道：“傷我師兄，你還想走？”

他雙掌一合，便把草人搓成飛灰。這金色手掌抓著蒼靈龍君后退，卻見蒼靈龍君慘叫一聲，化作煙氣消散。這手掌頓了頓，見手上只剩下一顆被血液污染的龍珠，不由發怒，將龍珠捏得粉碎，便消失不見。

槐序一言不發的看著那只手掌從容退去，低頭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一片焦黑，密密麻麻的細微的火焰沿著他的手掌往體內亂竄。

“業火啊……”

槐序垂下手，掌心的焦黑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進去他體內的業火也仿佛消失無蹤一般，沒有掀起半點浪花。

天上落下五道遁光，白獻之連忙沖過來抓起槐序的手，仔細看看沒有受傷才緩了口氣。

隨著蒼靈龍君被白獻之的戮神咒咒殺，天空的天譴徹底散去，沒有了陰云和風雨，天地間一片澄澈。

范昕長老道：“老道還以為自己能派上什么用場，卻不過只是合力祭起釣龍鉤的用處?！?/br>
明仁真人看著撫摸著昆侖鏡，道：“倒也未必，至少那魔頭沒有直接跨越虛空過來?！?/br>
懷石長老心知肚明，不論是蒼靈龍君還是那救援的魔頭，他們幾個都不能派上大用場，因此只嘆了一聲“后生可畏”，便徹底熄了心思。

這天下，已經不是他們幾個老頭子就能攪風攪雨的天下了，這一場劫難，若是槐序袖手旁觀，不管是誰都不可能熬過去?；毙驇麄儊?，也未嘗不是因為這樣。

活得久了，自然就心思重些，只恐他們做出什么不恰當的動作，反而叫正道力量內耗了。

槐序并不需要多說些什么，道：“成功送蒼靈龍君應劫而去，幾位功不可沒。我答應了要將釣龍鉤和蒼靈龍君的尸身歸還水晶宮，幾位可要與我同去龍城坐坐？”

幾位地仙自無不可，更久遠的年代之前，龍神要比他們更尊貴，但如今這個時代，仙道最貴，神道次之。即便如此，龍神的底蘊也不可小覷。

見他們沒有異議，槐序便收了蒼靈龍君的尸首，往水晶宮而去。

槐序有些心事，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白獻之明白他的顧慮，他們早就做好了和那人交鋒的準備，甚至就是在今日。也如料想中同那人交手，雖然只是一沾即走，也足夠槐序去推算一些東西了。

快了，快了，這一場誰勝誰負，已經是五五之數。

槐序笑了了笑，便不再多想，同幾位地仙有說有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唔，更新。

第131章、幻夢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