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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便不再前進了。齊嵐略是一愣,只當他是知道分寸,也沒有多在意。牢房守衛把齊嵐帶到了最里面的那一間,正是當初齊嵐待了十多天的地方。如今已是年末,天氣陰寒難耐,地牢又濕氣十足,就連棉被也冰涼涼的。走進牢房,齊嵐一看到地上的薄被,便對守衛吩咐說,「去準備一條厚棉被,還有床褥也要全新的?!?/br>守衛一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齊嵐冷眼看向他,向來溫和的性子難得露出了嚴肅的樣子。「若是丞相大人有何閃失,你們有幾條命可以擔待,還不快去辦?!?/br>聽到這話,守衛哪里敢耽誤,趕緊跑出去辦事。守衛一走,牢房里就剩下了齊嵐和老丞相而已,垂垂老矣的趙相坐在床邊嘆了口氣,慢慢地站起身。他剛想要向齊嵐行禮,齊嵐卻先他一步跪在了地上。「王爺,您……老臣受不起啊?!估县┫嘹s緊上前想要扶他,年邁的身體卻不中用,等到他走到齊嵐面前時,齊嵐已經跪在了地上。一聲哀嘆,多少辛酸和無奈。齊嵐抬頭看向他,臉上的表情認真而又誠懇,他雙手握拳,恭敬道:「齊嵐代替燕君向您磕三個頭,兒孫無能,保不了爺爺周全?!?/br>本該是由趙燕君的話,如今聽齊嵐說來,更讓老丞相悲痛萬分。趙府上下無人能逃過這次的劫難,而唯一沒有被捉住的孫子又不知生死。不容老丞相阻止,齊嵐已經磕了三個頭。老丞相嘆了一口氣,便想要扶他起來,齊嵐卻是未動。「齊嵐無能,不能為丞相大人做什麼,唯一可以保證的只有竭盡所能找到燕君?!?/br>聞言,老丞相又喜又憂,喜的是齊嵐對趙燕君的一片關切,憂的是即便能找到人,又是否能夠逃過牽連?「不說趙府的事情,光是棄城而逃的罪就足夠要燕君的命了?!?/br>說出了心里的憂患,老丞相眼睛通紅,卻已流不出淚。齊嵐沈吟良久,仍是沒有站起來,他忽而一笑,神色堅定而又認真。「丞相大人,您可知道,要不是當年燕君求師父以內力為我續命,齊嵐又如何能活到今日呢。齊嵐不敢保證什麼,只這一句而已?!?/br>齊嵐頓了頓,看向一臉訝異的老丞相?!钢灰业搅搜嗑?,齊嵐必定竭盡所能保他周全。若是有人狠下殺手,齊嵐也不會茍且馀生?!?/br>如此誓言怎能不讓老丞相震驚,早知齊嵐與趙燕君感情甚好,卻不知道性情溫和的安寧王竟然也有如此決絕的時候。他顫抖著雙手扶起齊嵐,老淚縱橫,單單一個謝字怎能訴盡心中所意?齊嵐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淡笑無語,搖了搖頭。「齊嵐無妻無子,活在世上二十多年,身邊最重要的人也不過這麼幾個朋友而已,他們照顧了我那麼多年,也該是我保護他們的時候了?!?/br>說到這里,齊嵐心頭一怔,忽然想起剛才在馬車里替自己暖腳的陳三,腦海中的人仍舊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偏偏一雙眼眸溫柔似水,驚起他心中的無限波瀾。在過往的二十多年里,世人於他只不過是云煙而已,無人能真正的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痕跡,除了那幾個至交好友,齊嵐何曾把誰放在心里過?即便他性情溫和,對誰都好,但不代表任何人都能令他留心。本以為往後的日子里,也不過是重復著二十年的歲月罷了,平淡度日,偶爾與好友一聚。但沒有想到,竟然還能有個人與他如此親近,即便撇開那檔子親密事不說,光是日子來的種種相處,已經足夠讓齊嵐心驚。不久,牢房守衛跑來催促,順便也帶來了新的被褥和厚棉被,齊嵐細心察看之後又吩咐了幾句,這才安心地離開了大牢。剛走出牢房,齊嵐便看到陳三百無聊賴地四處亂晃著,他心想,自己不知不覺中也待了這麼久,難怪把陳三悶壞了。見到齊嵐出來,陳三笑著迎上來?!缚梢宰吡??」「嗯,走吧?!?/br>兩人之間不必多語,簡單幾句就已足矣。陳三走在齊嵐的身旁,并肩齊行,笑談著此處種種。齊嵐想著他是故意東拉西扯地逗自己,便也順著他的意思聊上幾句。走出圍墻,馬車就停在門口,陳三自然地退後一步,攙扶著齊嵐先上車。王府的馬車極高,齊嵐的衣服又穿得厚,抬腳時確有不便。陳三不著聲色地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托了一把他的臀部。原本是個極其細心溫柔的舉動,只是陳三到底還是不老實,掌心碰著後臀的時候故意捏了一把,力道雖然不重,卻足夠讓他吃了豆腐。齊嵐臉上一紅,又氣又惱地看向他,偏偏陳三臉皮厚,仍然是笑嘻嘻地只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馬夫又在一旁等吩咐,齊嵐哪里有臉出口責罵。待到陳三要上馬車時,齊嵐靠著椅子,忽然悠悠開口道:「你坐在外面?!?/br>陳三哪里會答應,嬉皮笑臉地說,「那不是沒人給王爺暖腳了?!?/br>齊嵐心頭一動,更是有些羞澀。但他還是鎮定從容,神色如常道:「我不冷?!?/br>本以為陳三會不答應,沒想到他竟爽快地坐在了前面。齊嵐也不多想,只覺得辦妥了這事之後,心里輕松了不少。回程的路上,雖然馬車里空蕩蕩的,卻留有著剛才的馀溫,陳三的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即便人不在車里也能聞到氣息。在這樣的氣味之下,齊嵐更覺得安心愜意,靠著馬車閉眸歇息,耳邊不時傳來陳三與車夫閒聊的聲音,那人的嗓門還是不小,但又不覺得吵人,反而是讓齊嵐感到安穩,至少身邊還有那麼一個人在。馬車沒走多遠,陳三忽然囔囔著要下車,齊嵐本已睡得迷糊,被外面的動靜所驚擾,便問他說,「你要去哪里?不回王府了?」陳三笑嘻嘻地跳下馬車,走到車門口對齊嵐說道:「王爺不是說明月樓的口水雞味道好嗎?正好離這里不遠,我去弄個一只回去給你嘗嘗味道?!?/br>想起當日在明月樓吃飯喝酒的事情,齊嵐也覺得愜意暢快,他便道:「何必多跑一趟,我陪你去不就得了?!?/br>聞言,陳三卻道:「我去買就好,王爺,我看你也累了,趕緊回去歇息吧。一覺睡醒的時候,我也正好買回了東西?!?/br>念及陳三的細心,齊嵐也是心里歡喜,他淡淡一笑,難得地調侃說,「竟然管起我的作息了,陳三,你膽子不小啊?!?/br>陳三當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哪里會害怕,笑嘻嘻地跟齊嵐道了聲別,悠哉的往另一個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