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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醫者,雖然一心存的,是治病救人,可是能夠進到太醫院,還能受到院判章老的青睞,對一個醫者而言,就是天大的榮耀。 誠然,這也是他吳氏一門的榮光。 鄭恪卻在勸他辭官嗎? 之前在守康宮門口時,鄭恪的那句話,此時又回到了他的腦海中。 什么叫別耽誤在宮里頭? 吳子鎮的手被他抓著,想抽也抽不回來,便冷了冷面色:“鄭大人的話,下官不懂??墒窍鹿倌睦锍隽隋e,又或是下官醫術不精,要鄭大人出面來‘好言相勸’,勸下官辭職返鄉嗎?” 這話已經說的算是很不客氣了。 共事兩年有余,吳子鎮的脾氣,鄭恪也是知道的。 這個后生晚輩,醫術精湛,可從不自恃藝高就恃才放曠,反倒一向恭謙和順,是個極好說話的主兒。 壽康宮的差事,他本不欲叫吳子鎮接手下來,奈何老師一口咬定,太醫院中,除他之外,唯有吳子鎮一人,可擔此差事。 他有些拿不準,吳子鎮究竟有沒有看出端倪來。 高太后根本就沒有病,什么重病纏身,cao勞過度,都是誆外人的話,那是老師聽了高太后的話,特意配了藥,做出的假象而已。 要說吳子鎮的醫術,應該能看出來的…… 可他若看出來了,又怎么會聽不懂自己的一片好心呢? 方才他言辭間,咬重了好言相勸四個字,分明就是在譏諷。 鄭恪一咬牙:“今日請脈,你覺得,太后的病,怎么樣?” 吳子鎮眼神閃躲了下,只是天已經全黑了下來,鄭恪雖然盡力的在捕捉他臉上及眼底的變化,卻還是無用。 他聲色一如往常,面色也是平靜的:“太后是積勞成疾,多吃幾服藥,歇一陣子,養養精神,并沒有大礙的?!?/br> ☆、第八十九章:殺雞儆猴 “這果真是你診出來的脈象嗎?”鄭恪步步緊逼,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幾分。 吳子鎮一時吃痛,倒吸一口氣:“鄭大人究竟是怎么了?難道是下官診錯了脈不成?可要是診錯了,太后卻為何不曾降罪?大人眼下攔著下官,這樣追問,倒叫下官有些看不懂了?!?/br> 鄭恪是真的分辨不出了。 這個年輕人,究竟是真的著了道,還是從前過于偽善,實則是個裝糊涂的好手。 可是不管怎么樣,他都不能再問下去了。 如果吳子鎮是后者,那他就過于精明,甚至是超出了他這個年紀所該有的見識。 問的多了,只怕將來真出了事時,他立馬就能嗅出端倪來。 于是鄭恪松開了手,連退了兩步:“沒事,沒事,只是事關壽康宮,我不放心,才多問你幾句,又怕你年輕不知輕重,說錯了話——不過勸你早日離去,卻是我肺腑之言,并非要將你排擠出太醫院去,你也不要太多心了?!?/br> 這是個愛才的人,只是行事一向古怪。 連章院判都說過,鄭恪此人,雖有才識,卻也是圓滑至極的一個油子。 直覺告訴吳子鎮,鄭恪一定是隱瞞了什么,而被隱瞞起來的部分,才是他今日勸自己盡早辭官的根本原因。 勸他走,是愛惜他的一身醫術和才氣。 可是勸他走,也是因,禁庭之中,將有大事發生,且一定和太醫院,和壽康宮,關系密切。 吳子鎮瞇了眼,盯著他多看了兩眼,卻決定什么也不問。 知道的越多,他就也越是靠近危險。 是以他按耐下心中的好奇,由著鄭恪后退,一臉淡漠的看了他一會兒,便又恢復了謙謙公子的姿態,一拱手,行的正是個官禮:“下官多謝鄭大人的好意,天色不早,大人早些回吧,下官先行一步,告辭了?!?/br> 鄭恪抬了抬手,嘴角也抽動了兩下,可他忍住了,冷眼看著吳子鎮從他身旁走過去,又走遠了。 漸入四月了,他卻感覺這夜色是如此涼。 這樣的感覺,有些熟悉—— 去年冬,在先帝晏駕不久時,他曾跟著老師去給高太后請平安脈。 那時的高太后,就已顯出與天下女子屆不同的風姿。 她宮里是重紗卷疊,他跟著老師一步步繞過紗帳,見到了跪坐在蒲團上,伏在案后的高太后。 她眉眼間是清冷,更是漠然,仿佛先帝的駕崩,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的離去。 他有些吃驚,無法想象,這是結縭二十多年的結發夫妻。 而就在他出神的一瞬間,高太后抬起了頭,冷冰冰的掃向殿下來。 只那一眼而已,便叫他心中升起無限的敬畏來,六九嚴冬的寒意,層層濃重,席卷周身,連這大殿內的地龍,都不能將他暖熱了。 而今夜,就在此時,他有了重臨嚴冬之感。 …… 此時的壽康宮中,高太后早屏退左右,只留下春喜一人與她侍寢。 春喜服侍著她安置了,卻并沒有回到墻角根兒去坐下,反倒在她床榻前半跪了下去。 高太后床上的簾帳還沒放下,只是落了一層紗,她坐在里頭,瞧見了春喜的動作,先笑了:“你知道我有話說?” 春喜知道她看得見,就點了點頭。 高太后干脆坐正了,面朝著春喜的方向,想了會兒,開口問她:“東西拿到了?” “拿著了,一次給了十天的分量,足夠了,還交代了奴才,這東西怎么用,怎么小心?!贝合财铰暬卦?,又猶豫了下,才敢開口問后話,“不過吳太醫那里……” 果然高太后嘖了兩聲:“信明兒早上也不送了,早上鄭恪還當值,你到太醫院去傳他來,我問過了他再說。不過章瑞之……怕只怕,他是故意為之?!?/br> 春喜驚訝的啊了一嗓子:“可是章大人從頭到尾也知道,也參與了,而且您的藥,放下都是他給開的,他會故意叫吳大人來給您請脈嗎?” 高太后搖一搖頭,卻沒說話。 章瑞之有真本事,也經歷過風浪,從三十七歲入太醫院,到如今六十有五,整整二十八年啊。 想她跟先帝結縭,也不過才二十六年而已。 章瑞之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禁庭中的風,是朝著哪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