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但是卻沒有。好幾張模糊照片之后，感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所有的照片對著的都是我家，如果不是下面印上的時間，我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一張照片洗的。照片的拍攝時間明顯沒有那么頻繁，幾張已經是好幾個月。

    ‘她沒有出現。阿衛說她一定會考到好大學……可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課了?！?/br>
    ‘她沒有出現。楊醫生建議我，說我可以去跟她說清楚。怎么說清楚？他們怎么都不懂呢？’

    ‘她沒有出現。Fluoxetine感覺對我已經沒用了，除了每天昏昏沉沉，我感覺不到任何的效果?！?/br>
    ‘她沒有出現。我做了一套卷子，數學竟然只有134分，我果然沒有用，那么簡單的題都算錯?！?/br>
    ‘她沒有出現。阿姨發現我了，一直裝作沒看見?！?/br>
    ‘她沒有出現。我給她寫了一封信，草稿十八頁，阿姨沒有帶上去給她。我不應該寫的?！?/br>
    ‘她沒有出現。寒假過去又是暑假，這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她沒有出現。楊醫生竟然向mama建議讓我出國。我偷了她的診斷書。她做心理輔導，卻一點都不了解我。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怎么可能會有自殺傾向。我什么都不會對她說了。她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br>
    ‘她沒有出現。Zaleplon已經沒用了，可我馬上就要高考，我必須冷靜下來，保證睡眠?！?/br>
    ‘她沒有出現。我最近焦慮易怒，感覺動不動就要發火，我并不想發火的，只是他們為什么都要來煩我？’

    ‘她沒有出現。如果她知道，我高考答題的時候，拿著筆在發抖，她一定會笑我吧？如果考不好怎么辦？如果我一不小心算錯了怎么辦？如果我被她甩到了后面，失去了這唯一受她關注的光環，我一定會瘋的?！?/br>
    ‘她沒有出現。她連高考都不參加！如果這個對于她來說都不重要了，還會有什么是重要的。至少不會是我?！?/br>
    ‘她沒有出現。阿姨人真好，竟然主動跟我說話。早知道我就好好收拾一下自己，這么落魄，一定給了阿姨不好的印象。不過一切都很好，阿姨說只要十年后我還想著她，就可以找她，阿姨答應我一定會好好跟她說的。我太過緊張，有點語無倫次，早知道會這樣，就打一下草稿。我應該更好的，表達清楚我的意思?？墒?，估計阿姨也沒有時間聽我說第二次。她能懂嗎？她能懂的吧？’

    最后一張有批注的照片，是一棟未竣工的大樓。

    ‘我知道她不會出現了。FD，學校沒多大，偶爾能看到一些旅游團。食堂的飯菜非常便宜，排骨還挺香。如果能和她一起來該有多好，她明年會來嗎？’

    我看著這本相冊心里沉重，再翻其它相冊的時候已經沒多少心思。沒顧上時間順序，隨便找了本就翻開。

    這些照片清晰度提高了不少，很明顯已經不是他自己拍的。許多都只是有時間，已經很少會有批注。

    每張照片拍得都特別的漂亮，完全看不出來我僵硬的姿勢。隨便一張感覺都可以給我當屏保。我一直以為，偷拍的照片是那種特別模糊，又黑又暗，還顯得人非常難看的那種。

    我不禁有點懷疑，偷拍的那個人是不是給PS過。照片有點多，我找了些他批注過的看。

    ‘她社團里竟然有男生喜歡她，還以為多大本事，找出來說兩句就慫了?！?/br>
    ‘她上大學每天還那么努力學習，年級第一，是準備這樣一直保持下去嗎？’

    ‘她這書法也太好了。性格又穩又靜，學這個果然好。不愧是她?！?/br>
    ‘每天三點一線不好。郭琴果然是好樣的，能帶她玩，就是別介紹那么多男生給她認識不行嗎？’

    ‘志愿者，面無表情卻十分認真，看旁邊奶奶的表情，一定覺得她是不高興。笨蛋?！?/br>
    我翻完了一本，又去翻下一本。只是這本時間有點對不上。

    ‘她怎么考了?？?？看過今年的高考卷，沒有那么難才對。阿姨是不是沒有跟她說清楚，誤會我的意思了？還是她不想原諒我……’

    ‘在一堆玩手機、睡覺、聊天、神游的學生中，仍舊努力學習的一個。不管怎么樣，她恢復原樣了，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才對……吧？’

    ‘完全看不出來她有什么不同。她是原諒了，看開了，還是放下了？’

    ‘那個上課總坐她后排的男生是什么意思？想死嗎？’

    ‘她還有心思一頓飯打四個菜，我一口都吃不下。昨天夢到她嫁給了別的男人，我拿刀捅了那個家伙，從睡夢中驚醒，一月份的天，后背都是汗?！?/br>
    ‘逃課，買機票。去見那個老是坐她后排的男生，效果不錯，總結了一套趕人的說法，以后四五六換著用。在挨個捅死前呼走。沒看見人頭上頂著‘名花有主’四個字嗎！’

    ‘她決定專升本了，她一定會成功的。那我必須考研??！’

    又是一本……

    我一本又一本接著看。幾乎每個星期都會一兩張，這樣算來，十一本相冊，就是這么來的。我看著他在照片后的批注，想象著他的喜怒哀樂，時喜時悲，完全被他拉到情緒之中。同時我也看著照片里面的自己，回味了一遍過去十二年的日子。

    后面，也有一些照片是他偷偷跟在我身邊拍的。批注寫得就要比那些讓別人拍的更多一些。

    ‘她參加面試，看上去人群中傻乎乎的一個。本來還擔心她會被欺負，結果表現得很好，很沉穩，非常棒?！?/br>
    ‘周老師的第一堂課，我偽裝得還不錯，沒被發現。作為串門的學生，私以為這堂課滿分?！?/br>
    ‘阿姨情況不大好，看了阿姨。阿姨讓我去跟她說明白。我其實猜出來了，阿姨如果真的轉達了我的話，她怎么也不應該去考一個?？??？墒俏乙呀洓]有辦法，再給她打十幾張草稿寫一封信了。十年過去，我已經不能再接受她的任何拒絕?！?/br>
    ‘她哭得那么的可憐。那個醫生怎么能這么說！好想抱著她、安慰她，可是這個時候，她也不會樂意我出現吧?！?/br>
    ‘周老師又帶她的狗去散步了，我怎么這么煎熬呢？早知道報師范專業，弄到現在博士還得上培訓班。學校死板得可怕，沒有條件也只能硬上。沒有職位空缺只能花錢請人辭職……’

    ‘買了她家隔壁。雖然二手、雖然只剩三十二年，但是誰在乎呢？房子才一百來平，將來兒子女兒玩抓迷藏都沒處躲……我來了，她會怎么樣呢？’

    直到，最后一本相冊的最后一張照片。

    仔細看，那不是一張照片，而是一張白色的紙片，被裁剪成照片的樣子，上面寫著‘十年之期’。

    我忽然發現，這不是最后一本，一定還有一本正在進行的。我長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