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點了下頭，跑向自己鎖在一邊的自行車，一溜煙就沿著那條唯一的道路沖了出去。

神父站在原地，望著頌貝的背影，臉上和藹的笑容化作一絲擔憂。

第二章

沒有再看到霍天航，直到那天彌散，霍天航也沒有來。頌貝生氣了，然后一個坐在角落里突然掉下了眼淚。

「怎么了，孩子？」神父已經換下了那身做彌散時習慣穿的白色神父服，又回復到了那身黑色。頌貝抬眼看了看那衣服，

把臉埋在膝蓋里，不說話?！改芨嬖V我嗎？」

「神父?！鬼炟愇貑玖艘宦?，將哭得紅紅的臉仰了起來。紅紅的眼睛，紅紅的鼻尖，紅紅的臉頰，紅紅的抿著的嘴唇

，全數裝點在白皙的有著可愛尖尖下巴的臉蛋上。這個孩子，神父看了他很多年，看著他從一個淘氣可愛的小屁孩，變成

一個帥氣活潑的少年，現在，正在一點點向男人蛻變。只是這張秀氣的臉龐，這份單純執拗的性情，似乎沒有受到年齡的

影響。教堂里長大的孩子，心靈純凈簡單，他沒有料到外面的世界里最先吸引到他的，會是那個黑衣男人。

「我在這里?！?/br>
「我好像」頌貝伸手抱住神父的腰，和小時候一樣抱著，用臉在他身上蹭了蹭?！笎凵纤??！?/br>
神父站著，伸手揉了揉頌貝后腦的頭發。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愛一個人的感覺?！鬼炟惱^續說著?！妇褪呛芟肟吹剿?，哪怕他還是不和

我說話，就是那樣地看著他，陪在他的身邊，一直陪著。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就站在神臺前，穿著一件黑色的風

衣，整個人很挺拔地站在那里，我覺得突然間心跳得很快?？墒撬坪醪⒉辉谝馕?，什么也不在意，他都不來和

您說話。神父，我該怎么辦？」

「孩子，你是說你愛上了一個男人？」

「嘎！」頌貝一下彈了起來，瞪大眼睛盯著神父?！肝覜]想到這一點?！?/br>
神父不語。

「神父?！鬼炟愐幌麓蛄藗€激靈，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干窀?，您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您會把我逐出教會嗎

？可是可是我也不想這樣的，我知道我不可以，可是」

「等你確定的時候，再來問我?！股窀皋D身離開。

「神父?！鬼炟愝p喚了一聲，吸了吸鼻子，轉身走向了另一邊。他知道天主教反對同性戀，在神父那么問之前頌貝根本沒

有意識到性別和取向的問題，他只是在某一天看到一個人，然后被他吸引。

這一天的夜里，天又下起了暴雨，頌貝被雷電吵醒，爬起來關窗戶。他住的房間就在教堂上層，是唯一和神父住在這里的

教徒。從房間的窗戶望出去，便是那跳通往教堂的道路。

伴隨著暴雨的還有強風，隔著被雨水刷得朦朦朧朧的玻璃窗往外看，植在道路兩側的樹木無一不在大力搖擺枝葉。頌貝正

要拉上窗簾繼續睡，瞥見路邊昏暗的橘色燈光下，似乎有一個黑影。

「霍天航！」頌貝興奮地叫了一聲，轉身便沖出了門。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本來在屋子里也不覺得冷，待到跑到門口時

，從外頭刮進來的雨水立刻把他打了個半濕，瞇著眼睛本能地側過頭躲避，突然風停了，雨也沒有，從跳動的睫毛間望出

去，看到了那個擋在門口的黑衣男人。還是那身裝扮，還有那個笑容。

到頌貝再次清醒，自己正和霍天航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身上還是只有那身有些濕濕的睡衣，幸好教堂里的燈光和燭光還

是照得他有一絲絲暖意。就心里有些別扭，轉頭看看身旁的人，黑色的修身西服里黑色的襯衫解開了兩個扣子，露出的那

節雪白的脖子和突出的喉結看得頌貝又感熱了一分。

「謝謝你替我開門?！够籼旌秸f，臉色比以往顯得更蒼白，連嘴唇也失去了原本艷麗的紅色，顯得有些發灰。

「你不舒服嗎？」頌貝抱著自己的手臂看著他。

「告訴我懺悔室在哪里，然后回去換身衣服，不然不舒服的就是你?！?/br>
「懺悔室？」頌貝將自己身體突然增加的寒冷的感覺和后半句話統統無視了?！脯F在？」

「我以為沒有時限?！?/br>
「可是神父休息了?！鬼炟惥锪讼伦??！柑熘鞑恍菹?，不代表神父也不休息，你怎么這個時候來?！?/br>
「你是在逐客？」霍天航沒有動，一只手擱在腹部，看著頌貝的眼神依舊深邃，還閃著光。

「不是，我只是」頌貝伸手往右前方一指?！笍哪抢镞^去，就是懺悔室，我去找神父?！?/br>
「謝謝你，松松?！够籼旌秸f完，起身便朝著頌貝指的方向走了，不同往常地，今日他的步伐稱不上矯健，卻反顯得優雅

起來，每一步都不太急，只有一個手臂自然垂著身側。

頌貝看了一會兒，瞄了眼依舊掛在長椅邊滴著水的防水黑風衣，轉身跑去找神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在半夜里來告解

，神父一般都不會拒絕，只是這樣的雨夜，到還是第一次。

神父的住所在頌貝住所的樓上，獨立的房間，邊上是獨立的書房，這一層通常沒有什么人來，很是安靜。頌貝輕手輕腳地

走到門口，敲了幾下門，叫了幾聲，見里面沒有回應，便和以前一樣把門推開了。頌貝每次睡覺都不是很沉，有些動靜就

會醒，如果不是遇到很大的事情，他會想辦法自己解決?？墒亲龈娼膺@樣的他沒有辦法幫忙。而神父也交代過，可以直接

進房間叫他。

「神父?！鬼炟惗自诖策?，推了推神父的手臂?！赣腥藖碜龈娼??！?/br>
可是這一次，神父沒有很快醒。屋外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都比他叫人的響亮幾分。

「神父?！鬼炟愑纸辛艘宦?，轉頭看了眼床頭，白色的安眠藥瓶子和透明的水杯引來他一聲嘆氣。那藥是他幫忙去買的，

可他明明有承諾難得吃的。頌貝起身更輕地挪出了房間，把門重新帶上。

床上本來安睡的神父慢慢睜開了眼睛，然后又閉上。

懺悔室里，霍天航已經在了，隔著一扇密布著網格的窗戶，別說是表情了，連是誰都看不清楚。頌貝的心里打著鼓，一咬

牙坐了進去，屁股剛一落定，就覺得心臟都快停跳了。

「Father?！够籼旌降穆曇羟逦鷤鱽?，帶了一絲明顯的疲憊。

頌貝不敢轉過頭，從嗓子眼里放出了一個「嗯」的聲音，就不敢再出聲。

「我從來沒有真正想過要停止現在這樣的生活我一直在為自己尋找一個停下里的理由，也許我真的找到了?！够?/br>
天航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