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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翛走投無路,掂量著兜里所剩無幾的現金,跑到了楊夜家門口蹲著。他無比后悔,當初回國時,以為和楊夜再也碰不上了,便毅然決然把楊夜新加坡的電話號碼刪除了。萬幸楊夜沒有讓他真的等一宿,然而楊夜懷里的那個人真礙眼。楊夜當然不知道他這幾個月來戲劇化的經歷,擰著眉頭,好像再看一塊讓他十分頭疼的攔路石。電梯早就下到了一層,楊夜騰出一只手扒拉開鐘翛,說道:“你來我家做什么?走開?!?/br>鐘翛一扁嘴,更加委屈:“我、我沒有地方去了……”楊夜懶得理他,打開門,抱著程啟信進屋,鐘翛擠著門縫,死皮賴臉也跟了進去,一邊道:“你要和他做什么?我不同意……”楊夜怒極反笑:“他是我戀人,你說我要和他做什么?識相點就快滾!”他嘴上說的刀子般鋒利,實則手心已布滿了汗珠。他不否認,見到鐘翛的那一刻,他竟有點高興。拼命去忘記,反而更加深刻。十年前楊夜喜歡程啟信,自覺能和他安安分分過完下半輩子,然而即便分手了,他心里會難過,但是隨著時間的潮汐涌上海灘,程啟信的身影也越來越淡,直到消失不見。他沒想到,時間不僅可以是潮汐,還可以是雕刻刀,在他的記憶里切磋琢磨,鐘翛的身影不像程啟信那樣越來越淺,反而在每一次回憶時,都被雕刻得更深了一分,疼,但抹不去。鐘翛失魂落魄了一般,低下頭來,肩膀微微抖動:“我不要你和他在一起,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們結婚好不好?”楊夜把程啟信暫時放在沙發上,接著轉身把鐘翛的行李扔到了門外。鐘翛回頭瞅了眼被摔出了一道劃痕的箱子,抬眼看向楊夜,大眼睛里水汽氤氳,卻強忍著沒落下來。楊夜不看他的眼睛,把他推了出去。這次鐘翛沒了動作,這個人都浸蘊在悲傷和無力中,仿佛一個指頭就能把他戳碎。楊夜咬緊牙關,大門在鐘翛眼前毫不留情地關緊。緊接著,楊夜也像失去了所有氣力,將額頭輕輕抵在門上,閉上了眼睛。倒是普洱精力充沛,圍著大門繞了幾圈,還伸爪子撓了撓門,然后對著爸爸喵喵叫。楊夜抬起頭來,瞥普洱一眼,說道:“你要是喜歡他就跟他走,永遠都不要回來了!”普洱蹲在門口呆了片刻,見爸爸真的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微弱地叫了一聲,垂頭喪氣地離開了。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虐狼崽虐著虐著就變搞笑了==☆、第八十七章雨聲淅瀝打在窗上,天色還不甚明亮,混著藍墨水似的普魯士藍,被天空中的云彩層層暈染開,月亮還沒完全回到地平線以下,太陽已經亟不可待地出現在了東方的天空。醉酒的隔天早晨十分難熬,程啟信扶著腦袋發出一聲呻|吟,睜開眼向著光亮看去,窗戶沒有拉窗簾,窗外的顏色讓人心曠神怡。這時楊夜的房間,時隔十年,屋子的陳設一點沒變。程啟信口干舌燥,下床要去接杯水喝,進了客廳卻看到楊夜抱著抱枕看電視,膝蓋上趴著熟睡的普洱,電視的音量調到了最小,忽明忽暗的屏幕映得楊夜的臉時白時青,連帶著一宿沒合眼而熬出來的紅艷艷的眼眶,這個人都憔悴了許多。楊夜聽到程啟信的動靜,抬起臉看過去,說道:“醒了?”“恩,”程啟信也沒客氣,徑自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一杯自己先喝了大半,另一杯遞給了楊夜,微微愧疚道,“最天晚上喝得太多,我說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要有壓力?!?/br>楊夜結果水杯,沒有喝,放在了茶幾上,說道:“恩,我知道,不關你事?!?/br>普洱被吵醒了,動了動耳朵,在爸爸身上抻了個懶腰,又迷迷瞪瞪打了個滾,一不小心滾到了地上。程啟信瞧著好笑,抱起她來,普洱兩三下又蹦到了茶幾上,聞了聞水杯里的水,舔了兩口,然后沾著水給自己洗臉。楊夜沒管她,他捏了捏鼻梁,深吸口氣。程啟信勸他去休息,今天下午還要去公司,楊夜回道:“再過半小時天亮了,我下去買早餐?!?/br>程啟信笑道:“我去買吧,你去睡覺?!?/br>“哪能勞動你,也不遠,我吃完早餐再睡?!?/br>程啟信微微一愣,心情十分復雜,復又笑道:“隨便你,客隨主便,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咯,正好我腦袋還有點疼?!?/br>楊夜聽出他話里的強顏歡笑,也明白自己話中無意疏遠的距離讓隔閡更深刻,他很想說自己是無心的,但并不是,至少潛意識里不是。十年,能改變一個人多少?如果說全身細胞七年經歷一次全新的蛻變,那么現在的他和程啟信,早就不是十年前所認知的彼此了。十年前的楊夜喜歡程啟信,但也僅僅止步于喜歡,十年后的楊夜再見到程啟信,除了驚訝和感慨,波瀾不驚。楊夜不清楚程啟信是怎樣想通的,但他清楚十年前的程啟信對他的喜歡絕對沒有他對程啟信的喜歡多,這樣更多是因為生理需求而湊在一起的一對,不足以經得起一生的考驗。楊夜覺得自己特別可笑,十年前他想安定下來,自認為能與自己攜手一生的,就是程啟信無疑了,然而年紀漸長,行情堪憂的現在,卻是不能湊合了。他不禁擔憂起被他丟出去的鐘翛,如果沒有他,楊夜會毫不猶豫接受程啟信,可是一個吃過了更合口味的香草味冰淇淋的人,怎么還會眷戀原味冰淇淋呢?楊夜盯著色彩斑斕的電視屏幕,什么都沒看進去。普洱洗完了臉,又開始四處惹是生非,碰掉了紙抽和水杯,反把自己嚇了一跳。楊夜沒心思跟她計較,普洱看了看爸爸,跳下茶幾,又來到門口團團轉,伸爪子邊撓門邊對著爸爸喵喵叫。程啟信起身蹲到普洱面前,微一歪頭道:“你是想出去嗎?”普洱玻璃球似的大眼珠子看看程啟信,又撓了撓門,轉而沖著程啟信“喵”了一聲。程啟信把她抱起來,對楊夜道:“差不多可以下去買早餐了,我去吧,順便帶普洱出去轉轉,你去睡覺,把鑰匙給我?!?/br>“不用,”楊夜抹了把臉,拿過錢包,拎過普洱,轉頭看向程啟信,說道:“你在這呆著,我就不帶鑰匙了,記得給我開門?!?/br>程啟信應了一聲,順手幫楊夜開了門,才開一條縫,就見一個人背靠著門,順勢倒進了屋里。鐘翛猝不及防,沒等反應過來,普洱后腿一蹬,蹦到了鐘翛的肚子上。程啟信瞪大了眼睛,驚疑不定,鐘翛徹底清醒過來,白了眼程啟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對楊夜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