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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終于把這碗藥喂給錦宜喝光了。 清晨,天還未亮,被夜雨沖刷了一夜的天地,充滿了濕冷的氣息。 窗紙上還泛著淡藍色,房門吱呀一聲響動,是容先生來查看錦宜的情形。 桓玹人在里間兒,聞聲便坐直了身子,容先生入內行禮,抬頭之時,意外地發現桓玹的唇上……不知怎么竟破了一塊兒。 一怔之下,容先生覺著這種小傷……大概不必他噓寒問暖,于是只再度落座聽了錦宜的脈象,道:“寒熱退了些,待會兒得再喂一碗藥?!?/br> 桓玹道:“為什么她還沒有醒?先前也是神志不清?!?/br> 容先生道:“往好處想,或許是因為熱癥所致?!?/br> 他謹慎地沒有往下說,桓玹的心卻咯噔一聲,容先生看看錦宜的神情,又聽了一會兒脈,終于忍不住道:“按理說也該醒了,……希望這姑娘早點清醒,拖的太久可不是什么好事啊?!?/br> 他說罷,到桌上打開藥箱,取了兩根細如牛毛的金針:“昨兒她高熱,我不敢施針,這會兒總算好轉了些,就試試看吧……” 桓玹道:“下針能叫她醒過來?” 容先生道:“只有四五分把握?!?/br> 桓玹屏住呼吸,見容先生起手,針尖所點的方向,竟是錦宜的太陽xue,桓玹一驚,不由往前一步。 容先生看他一眼:“我還是第一次見輔國這樣著急一個人呢。不妨事,這種療法我曾在幾個病人身上試驗過,就算沒有效果,也不會傷到人命的,可見輔國當真是關心則亂呀……” 桓玹正是因為相信他的醫術跟為人才請他入府,當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一刻就算是容先生把針扎在他的頭上,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錦宜對他而言,跟這世上其他人都不一樣,所以才格外地系心。 這邊兒容先生將錦宜兩個太陽xue都刺了金針,頃刻拔出,便見一星血珠慢慢滲出,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樣。 容先生拿帕子擦拭過,道:“再等半個時辰看看?!?/br> 先生吩咐過后,才站起身,外間響起很輕的敲門聲,是寶寧抱著一個不大的包袱走了進來。 容先生知道她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行了禮后便先退了出去。 寶寧對著桓玹屈了屈膝:“三爺?!蹦抗庠诨斧t唇上的破損處一掠而過,假裝并未留意。 “酈姑娘可好些了?”寶寧輕聲問,又道,“我給姑娘拿了兩件兒衣裳,本要拿我的,只怕玷污了姑娘的身份,想來想去,前兒老太太給四姑娘做了兩套衣裳,四姑娘的身量跟酈姑娘差不多,少不得先拿了來用著?!?/br> 四姑娘就是桓府四房的女孩子,便是先前跟太子殿下定下姻緣的那位桓纖秀。 桓玹道:“費心了?!?/br> 寶寧道:“不費什么事。我給姑娘換上吧?” 桓玹點頭,自己走出里間兒。 寶寧入內給錦宜換衣裳,解開那件男子的里衣,發現她身上受傷之處都已均勻地涂過藥,有淡淡地藥香氣沁入口鼻。 寶寧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給錦宜換上了新的衣裙,又為她將頭發稍微整理了一番。 寶寧忙完,身上隱隱有些發熱,她喘息了會兒,望著仍昏迷不醒的錦宜,目光里又是憐惜,又隱隱地帶著幾分羨慕。 寶寧在榻邊兒略坐了會兒,心里想著昨夜桓老太太的叮囑,琢磨著該怎么跟桓玹開口。 正在沉思,只聽身后桓玹道:“妥當了么?” 寶寧慌忙起身:“是。都好了?!?/br> 桓玹走了過來,見錦宜衣著妥帖,連頭發也挽了個簡單的發式,便向著寶寧道謝:“有心了?!?/br> 寶寧笑了笑,心頭一寬,才又問道:“容先生怎么說?” 桓玹道:“先生說高熱已經退了,但還要再吃一副藥?!?/br> 寶寧遲疑片刻:“是一直都沒有醒么?” “擔心的便是這個?!?/br> 寶寧心頭咯噔了聲,原本考慮的那些話就有些說不出來了。 她頓了頓,小心地又問道:“三爺,當真是酈家老夫人動手打的?” 桓玹“嗯”了聲。寶寧先前早起,便命人傳了門上的人來詢問,昨夜那負責遞話的管事便將來喜兒所說告知了。 寶寧道:“那……那三爺如何打算?讓姑娘就在這里?不如……不如換個地方?” 桓玹早明白寶寧的意思:“是老太太說什么了嗎?” 寶寧道:“老太太也是為了三爺跟姑娘著想,怕對姑娘的名聲有礙,以后真的過來了……也有些難做?!?/br> 桓玹道:“老太太的好意我清楚。但這次是我考慮不周,才害得她這樣。就算要挪地方,也必要她醒了之后?!?/br> 寶寧聽他話中另有玄機,不敢再問,只含笑垂首道:“是,我知道三爺心里明白,既然這樣……” 兩人說到這里,便聽到旁邊錦宜叫道:“子遠!林哥哥……救子遠!”聲音充滿了驚慌凄厲之意。 寶寧嚇了一跳,桓玹比她反應快,一步到了榻前。 卻見錦宜掙扎著雙手,把被子都掀翻了,桓玹想著容先生的話,心急如焚,忙握住她的手喚道:“阿錦,阿錦醒醒!” 寶寧不知所措,又不知是否該退出去。這邊兒桓玹喚了數次,錦宜奮力掙扎,雙眸終于緩緩張開。 就在兩個人都略微松了口氣的剎那,錦宜望著面前的桓玹,原本驚慌的雙眸里卻慢慢地涌上了恐懼之意,她揮手一打,居然正打在桓玹臉上:“你……走開!” 寶寧嚇得一哆嗦,無法置信。 桓玹先是一愣,繼而道:“阿錦!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誰?” 錦宜卻并不看他,反而慌張地低下頭,似要躲藏:“我不想見你!” 這接連兩句話,仿佛將桓玹推入了冰窟之中,而錦宜渾身發抖,一邊垂著頭,口中語無倫次地說道:“子遠,子邈……不要去,不要去!” 錦宜一邊掙動,淚也隨著動作大顆大顆地落在被子上,又飛快地洇開。 寶寧不明所以,忙后退一步:“我去叫容先生進來看看?!?/br> 寶寧走后,桓玹深深呼吸,他握住錦宜的手腕,沉聲道:“酈錦宜,你聽好了,酈子遠他好好的!酈子邈也是……你方才做夢了!你給我醒醒!快點醒來!” “做夢”“醒來”竄入錦宜的耳中,她果然停了掙扎:“夢……?” 桓玹聽見自己心狂跳的聲響,但他的聲音仍然篤定而沉穩,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桓玹道:“不錯,你忘了么?上巳節的時候,是我命人把子遠跟子邈救了出來,子邈……還說要拜那位救他的高人為師,現在我讓丁滿教他武功,他高興的很!他們都好好的呢,你不要胡思亂想地咒他們!” 哽咽戛然而止,錦宜抬起頭來。 眼中的淚還在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