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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她行禮道:“大小姐,夫人請您過去?!?/br> 錦宜只好拎著那沉重繁復的裙擺邁步入內,子邈因為也沒料到會引錦宜冒犯了桓輔國,此刻有些愧疚,便抻著頸子道:“jiejie,剛才我不知道輔國大人出來了?!?/br> 錦宜擺了擺手,倒不是因為寬宏大量,而是沒有心情去理他。 *** 屋內,桓素舸以一個極為優雅的姿勢坐在圈椅里,手里把玩著一串圓潤光滑的紅色瑪瑙珠串,她若有所思地垂著眼皮,不言靜默的樣子像是一幅筆觸細膩的曼妙仕女畫。 錦宜行了禮,桓素舸才抬眸看過來,瞧著她一身鮮亮的模樣,桓素舸微微傾身,換了個姿勢,含笑點頭:“這一身兒果然好,可惜遲了些,你三叔公才出門了?!?/br> 錦宜道:“是,方才在門口見過了?!?/br> 桓素舸:“是嗎?” 錦宜不知道這個“是嗎”是什么意思,也不能在這時候說自己又失禮于人,于是只說了聲是。 桓素舸微微頷首,手指拈著珠串:“那也罷了。我方才還惋惜呢,裝扮的這樣好看,若見不到人,就如錦衣夜行一樣,豈不可惜?” 錦宜覺著這句話聽著有些奇怪,就像是她自己求著要見桓玹一樣。 她想了想,終于忍不住輕聲道:“雖然是夫人的好意讓我拜見輔國大人,也是我自個兒的榮幸,但我私心覺著,輔國大人位高權重,像我這樣無關緊要的人本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且他老人家日理萬機的,想必沒什么閑暇接見我,見不到人也就罷了?!?/br> 桓素舸笑道:“你這孩子說話倒也中聽,只是,你并不是什么無關緊要的人,也不必一口一個輔國大人這般見外,你現在也該叫他一聲‘三叔公’才是,親戚之間,自然是該見一見的。還是說……你因為他突然走了,所以心里不高興了?” “不不不,”錦宜忙搖頭否認,“我哪里敢,方才已經說過了,輔國大人……三叔公他老人家本就忙得很,不像我是個閑人,我怕打擾了他的正經事?!?/br> “再忙,也有見家人的時候,”桓素舸的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左手握著珠串,右手一招,“你過來坐著說話?!?/br> 錦宜只得硬著頭皮靠前,在桓素舸下手半挨著身子坐了。 桓素舸近距離打量著她,見女孩兒看著很乖順地半低著頭,眼皮微垂,長睫毛撲簌簌地眨動,水嫩的臉上白皙里泛出些許淡紅,那是比最昂貴的胭脂更加誘人的顏色。 桓素舸道:“你不必過于自謙,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不用如此拘束。我三叔他……你雖然不說,我也能猜到幾分,你是不是被他嚇到了?” 錦宜抬眼,桓素舸輕輕掩口一笑:“初次見他的人,多半都會大氣兒不敢出一聲,天底下的人我不知,但總有大半個長安城的人是敬畏他的。只我從小兒跟著他,最是明白他的為人……以后,你若有機會跟他相處,自也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來這般冷而可畏,恰恰相反,他是個最……” 說到這里,桓素舸打住,她垂眸望著手上的珠串,專注的樣子,像是她要說的話都在那瑪瑙串子上,而她得仔細打量才能看清上面寫的什么。 錦宜不敢打擾,她琢磨桓素舸那句“最”后面到底接的什么,跟“冷而可畏”相對的,似乎是“熱而可親”,但是……這可能嗎? 她覺著自己的想象力實在貧乏的很,竟無法揣測那個用一根手指頭就把自己推開的桓玹桓大人,會是怎么一個“親”跟“熱”。 桓素舸卻沒有把那半句緊要的話補上的意思,只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話題:“對了,你可知道他今日來是為了何事?” “不知?!?/br> 桓素舸道:“因為我成親后,只回門的時候家去了一趟,府里的人惦記我,所以他來看一看?!?/br> 錦宜恍然,心想:“原來桓輔國是來探望侄女兒在酈家過的好不好的,可真是體貼啊,堪稱‘熱而可親’了,只是他走的這么快,不知是滿意而歸,還是……” 想到桓玹離開時候那副不怒自冷的模樣,錦宜感覺這個答案兇多吉少。 “為什么輔國大人這么快就走了?”錦宜鼓足勇氣問。 桓素舸道:“就如你所說一樣,他忙得很,立即要進宮去伴駕。坐了這會兒已經難得了?!?/br> 進宮伴駕……錦宜“哦”了聲,無限欽敬。 桓素舸瞧著她又笑了笑,道:“對了,有一件事,我正想跟你說?!?/br> 錦宜道:“您說?!?/br> 桓素舸道:“你年紀這般了,如今雖還沒聘人家,到底該開始考慮了……” 錦宜臉色微變,有些緊張。 桓素舸察覺她的不安,莞爾:“放心,我會留意給你找個好人家……不過在此之前,我想……” 她說話慢條斯理,不疾不徐,平日里錦宜還能效仿應付一二,但這會兒關乎她的終身大事,錦宜不由忐忑:“夫人想怎么樣?” “你不要怪我多事,我心想,讓我的教養嬤嬤,把些將來要留意的事體先教一教你?!被杆佤赐\宜,眼中泛出跟她年紀很不相襯的和藹,“你若是明白我的心意,那就好。若是不喜歡有人指點教導,那就當我沒說這話?!?/br> 她如今是酈家的女主人,雖然酈家跟林家之間有過無契約的“默契”,而錦宜對林清佳的心意更是司馬昭之心,全家皆知,可是這個“全家”里包不包括桓素舸,尚是個謎。 而且錦宜此刻沒想到的是:就算這個全家里頭包括桓素舸,那桓素舸答不答應這門親事,還是個問題。 但雖然錦宜還沒想的這么深遠,卻本能地知道桓素舸提出的建議,雖然看似很好商量,更給了她拒絕的余地,但是實際上她絲毫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自從桓素舸掌了酈家,她貼身那些人,上上下下的行事,錦宜看在眼里,心里明白:桓大小姐雖看著婉約溫柔,不露山水,但桓府出來的人,哪里會是個等閑之輩,且看她身邊那些精明強干的嬤嬤們,在她面前猶如訓練的極好的獵犬般垂耳服帖,絲毫不敢欺瞞漏騙,就知道一二了。 于是錦宜立刻恭恭敬敬地說:“夫人這樣的好意,我當然是求之不得?!?/br> 聽了如此答復,桓素舸的臉上露出了“答案滿分”的微笑。 *** 錦宜告辭出來的時候,恰雪松送了桓玹回來。 雪松拉著她道:“剛才到底是怎么?” 方才雪松陪在桓玹身后,桓某人的身形又高他若許,因此他并沒看清桓玹的動作,只聽見錦宜跟子邈打鬧,以為沖撞了桓玹。 錦宜支吾:“沒什么。我不小心撞到了桓輔國?!?/br> 雪松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可不要如此蹦蹦跳跳,對了,你母親說要讓人教你些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