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顫抖得厲害，就像老舊失修的錄音機，不甘地顫裂著發聲。

顧立夏拂去他肩膀的皚皚白雪，他認真聽著，卻沒有開口。

因為他不知道要說什么。

他只是望著頭頂緩緩飄零的六角形清雪，看著它們短暫的生命即將終結，落地的那一剎，它美麗的一生就結束了。

蘇遙拉住了立夏的衣服，他抬著頭望著立夏的側臉，他臉幾乎和白雪一色，甚至可以看見凝結的雪晶綴滿了他黑色的眼睫。

“不要走，好不好，我們當隊友，我們一起奮戰好不好，我們一起拿下一屆冠軍……”

說道最后，蘇遙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情緒，聲音一出口，就破碎在寒風中。

顧立夏終于低下了頭，他望見蘇遙眼睛情緒時，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握緊了一樣。

但他說話的聲音如此理智，像是沒有感情一般。

“蘇遙，開弓沒有回頭箭。而且，你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顧立夏沒有勉強自己笑，只是輕聲說著，“你榮譽加身，實力護航，你的天賦就讓你站在最高的起跑線上。晴天輕云他們也是好隊友，你的王者之路還很長，有別人陪你走下去，只是那個人，不會是我?！?/br>
那個人，不會是我。

晶瑩的眼淚緩緩劃過了蘇遙的臉頰，落在了地上，融入了雪中。

在這一次，他臉上戴著的面具終于破碎出缺口，因為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了。

第50章

有人曾經對蘇遙說過,淚水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

你可以失敗，可以受傷，但將軟弱與痛苦展示在別人面前，毫無作用，什么都不能挽回。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永久。

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

所有人，都要為自己曾經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沒有例外可言。

只是淚水盈睫,蘇遙渾身都在輕微發抖。

他最后的尊嚴就是沒有哭出聲來，他深深低著頭，沒有讓顧立夏看見他這副模樣。

只是話語出口時,那破碎不成聲的哽咽，還是將他內心所有的痛苦宣泄出來。

“如果我的未來要埋葬你的職業生涯,我不要，我不想要……”

他已經欠顧立夏太多太多,這輩子都無法償還，背負著這些活著，蘇遙寧可結束職業生涯的是他自己。

他真的不想再虧欠顧立夏了。

因為他錯的無可挽回。

如果有來生，如果有后悔藥，那要有多好。

潔白無瑕的雪花飄飄飖飖,落在顧立夏的手背上，卻不能讓他感觸到冰冷，像是知覺都被封閉了一般。

顧立夏望著蘇遙,他想要伸手擦去蘇遙臉頰上的淚水，但最后手還是停在了蘇遙肩膀上。

他緩緩抬起頭，回首望著angel在夜幕下也巍然佇立著的基地和最上方閃閃發光猶如每一位選手夢想一般的angel字樣。

寒冷的冬夜，寒風入骨，寒氣侵人，連吐字都變得艱難起來。

顧立夏一字一頓，緩緩開口，還是十分清晰，“蘇遙，從前你讓我沒有選擇的余地，這次，換成我來吧……”

這一次，就換成他讓蘇遙沒有選擇的余地。

也許他喜歡的從來都是記憶里那個有些害羞靦腆但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少年，而那個少年，早就走失在他的過去。

蘇遙入隊以來的這個半個月，顧立夏在不知不覺中明白一個事實。

他們之間永遠回不到過去了。

因為他的喜歡，穿越不了時間的界限。

這個月里，他沒有見過蘇遙的明媚笑容，沒有見過蘇遙的自信話語。

他見的最多的是蘇遙沉默著坐在一旁，一遍又一遍的在訓練營里重復著百遍不厭的cao作。

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人。

被造物主設定了程序，默默地重復著枯燥乏味的訓練，也不會言語。

和他記憶里的蘇遙，相差太遠太遠。

行若兩人。

只是他很少會去后悔。

后悔沒有意義。

顧立夏輕輕眨了眨眼睛，“蘇遙，加油，就當我在angel的夢想，在你身上延續了下去……”

他微微用力，站了起來，昏黃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黑色的影子落在雪白色的雪地，就像是天地初分，光暗之隔一般。

然而顧立夏轉身欲走之際，蘇遙忽然猛地站起。

緊緊抱著顧立夏那刻，他什么都沒想，只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像是他的勇氣，都用在了這個懷抱一般。

街道上，有縹緲空靈的歌聲經歷漫天風雪傳來。

蘇遙的聲音是如此的小，幾乎要被風聲和歌聲所掩蓋，但他挨在立夏耳邊，一字一句，顧立夏都聽得如此清晰。

蘇遙他從來都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堅強自信，但那一刻，他卻是如此堅定。

“我喜歡你……”

“立夏，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蘇遙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說到最后，已經哽咽不成聲。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再說這句話，可是我……可是我真的喜歡你……”

顧立夏眼睛倏然睜大，聽見這句話時，像是掌控時間的神按下了時間暫停的按鈕。

他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和蘇遙兩人，被這漫天飛雪包圍著。

一切都被撥回了最初的起點。

******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間，我怎么看不見，消失的下雨天……

顧立夏信手撥弄著吉他，望著庭院內停駐在枝頭的鳥雀，輕聲唱著。

他唱的很認真，都沒有注意到有人走了過來。

直到枝頭受驚的鳥雀展翅高飛，自由自在地飛向云間，他才回過頭。

蘇遙捧著書，站在門前，靜靜望著立夏，臉上的笑容比春日花枝更惹人眼。

被蘇遙這樣一看，顧立夏不知為何有些害羞，將吉他放下。

今天盡管是周末，他們還是能相見。

只不過今天立夏mama在家，他們表面上還是老老實實舉著認真學習的牌子復習功課。

礙于閑著沒事干的老媽總是會過來送水果零食，順道看看他學習情況。

顧立夏不敢太出格，只是在桌子底下拉住了蘇遙的手。

但每次他mama一進門，蘇遙就立刻掙脫開。

“你不要這樣，我媽發現不了的……”等到啰啰嗦嗦的老媽走了，立夏側著頭，手里轉著筆，認真說道。

蘇遙手指伸出，點了點立夏臉頰，像是這樣能點出一個小酒窩一般，“你老實點，要是被阿姨發現了怎么辦，認真上課，說好的這次期中考要進班前三呢？”

顧立夏握住了蘇遙伸出的手指，很無賴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