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

“我本以為宇宙是神圣的，有一種真理在支撐它有條不紊地運行，它是絕對的、永恒的真實與美麗，無人可以改變。就像數學一樣?！崩枨逄а劭聪蚶锵Ｌ?，他黑色的眼睛宛如一潭死水。

“托你的福，里希特先生，我現在知道了真與美是不存在的。外來者可以在宇宙之間穿行，肆無忌憚地破壞人類千年來在夜空下冥思的規律。你覺得我會欣喜若狂嗎？”

里希特少有地露出疑惑的目光，他遲疑幾秒，慢慢說道：“我以為任何一個人類在擁有神的力量時都會欣喜若狂?！?/br>
“當世界是虛假的時候，力量也是虛假的東西?！崩枨遛D過身，注視著空中即將成型的模型。許多個光點漂浮著，它們的旁邊是閃爍著的數值?！斑@是我們的宇宙嗎？里希特？”

“一部分而已?！?/br>
黎清仍然注視著熒光藍的亮點，在黑暗的掩映下，它們看上去如此美麗?！澳敲茨阋獙λ鲂┦裁?？”

男人面無表情地回答：“時機來到之后，你會知道的?！?/br>
“里希特，如果我們的合作要良好地進行，你起碼要告訴我你是什么。你很有天賦，不過兩天時間似乎不夠你學習?！?/br>
“學習？”里希特挑起眉毛?！皩W習什么？”

“學習如何偽裝成一個人類?！?/br>
長久的沉默之后，里希特終于開口，他以一種平板的古怪語調問道：“那么你認為我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崩枨宸浅８纱嗟爻姓J。里希特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藏著一絲冰冷平板，聽上去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澳惝斎徊恢??！彼f：“不過時機到來之后，我會告訴你的，告訴你為什么會來到這里，約爾格為什么會離開，我是誰，你會知道一切，真相總是如此令人著迷。不過，不是現在?！?/br>
“為什么？”

“因為你還沒有理解?！崩锵Ｌ赜执魃狭怂麖恼掌蠈W來的微笑面具?！澳氵€沒有理解生命和智能的本質是什么，不過這一天不會太遠?！?/br>
第85章卡斯塔登陸戰（一）

里希特揮了揮手，夢幻般的藍色光點消失了。刺眼的白色燈光亮起,將實驗室里照得如同永恒白晝?！叭孢M攻開始了,帝國向我們發來了停戰請求書?！?/br>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崩枨逭f。

“當然，我直接回絕了?！崩锵Ｌ靥羝鹈?嘴角抬起一個皮笑rou不笑的弧度?！岸嗵澞阍诼蹇朔评丈涎莸囊怀龊脩?，直接滅掉了帝國八成的艦隊?，F在他們毫無抵抗力，我們又為什么要停戰呢？”

“好戲？”黎清感到久違的怒火在心里悄然燃燒?！澳愎苓@個叫好戲？”

“為什么不呢？哈哈……”里希特笑起來。與此同時,黎清的智能手環震動幾下，投影在半空中的界面出現了阿克曼上將的臉,他的神情看上去有種久違的輕松。

“艾薩克，去第三軍團幫個忙，他們在卡斯塔星系遇到了麻煩,中央星外圍的衛星陣列打不下來,反而被地面部隊指著打?！?/br>
“是?！崩枨鍛寺暠汴P閉了通話界面。他拿起掛在門邊的軍服外套,冷冷地看了一眼里希特。后者似乎毫無察覺，接著用輕佻的語氣調侃道：“怎么，我的天使又要去殺人了？哦——我看得出你心里的抗拒，不過你做得很熟練嘛,在干凈的艦艙里動動腦子，成千上萬的年輕生命就此消逝?！?/br>
他走過來靠在門上，擋住黎清的去路，臉上依舊掛著那抹古怪的、冷酷的笑容?！澳阏f你不希望殺戮,也不想要神的能力,可是你捫心自問一下,當你如同cao縱提線木偶一般使兩艘星艦撞向彼此，當你揮手斬斷別人的生命之線，眨眼之間就改變了一次戰爭乃至整個歷史的結局，你到底有沒有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快意？”

“讓開?！崩枨逑胪崎_他，卻因為他接下來的話停了動作。

“你有，在星艦爆炸的一瞬間。人類是丑惡的，所以會有戰爭、饑荒、剝削、不公……你喜歡看到人類的消逝，血rou隨著罪惡的可能性一起爆炸，宇宙就此清凈、就此純潔，我知道你喜歡這個。你熱愛一切至真至美的事物，人類這種始終有陰暗面存在的東西怎么能入你的眼？”

“我就是人類?！?/br>
“你已經不是了?！?/br>
黎清用力把他推到一邊，他撞到cao作臺邊沿發出沉悶的聲音。黑發青年立刻觸碰門邊屏幕上的按鈕，實驗室的滑門在背后關上的時候，里希特在門縫間朝他大叫道：“黎清！”

青年深不見底的黑色瞳孔在聽到這個稱呼的瞬間猛然縮小。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里希特似乎是全知的，任何秘密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他同樣擁有進入思維維度的能力。他不是人類，可是他是什么？

“承認吧，黎清，你厭惡人類?！崩锵Ｌ氐穆曇衾^續在他腦海里響起，帶著蠱惑的意味?！叭绻夷芙o你一個新世界，一個干凈、純粹、自由的宇宙，沒有殺戮，沒有罪——”

黎清切斷了他們的思維連接，快步離開那個地方。里希特隨后打開門，卻沒追上去，只是倚在墻邊看著那個挺拔的背影遠去。他僵硬的笑停留在臉上，輕輕地低聲呢喃：“我選了這么久，不能再錯了……”

黎清的星艦在卡斯塔星系外圍找到了第三軍團的艦隊，其中一半根本沒有出戰，在太空中靜靜地停泊著，另外一半試探性進攻歸來，幾艘體型略大的戰艦上掛了不少小傷。

他的小型客運艦和第三軍團的指揮艦“勝利女神號”對接之后，黎清剛打開艙門就落入了一個有力的熊抱。

“老爺子，咳咳……放開我！”

掙扎無效，老爺子又開始揪他的臉?！皢?，幾個月不見還長胖了？”

長胖了……黎清無話可說，要知道他的體重自從基因躍遷之后，精確到小數點后一位都沒變過。他壓低聲音對還在揪臉的自家外公說：“大家看著呢，我不要面子的??？”

老爺子翻了個白眼?！澳阈∽佑惺裁疵孀?？當初被我訓練得像條狗一樣，現在掛了個少將軍銜就敢跟外公叫板了？”

“不敢不敢?！崩枨迥眠@個老頭完全沒轍?！翱焱Ｏ?，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被你揪臉的?！?/br>
在幾個下屬震驚的目光中，老爺子終于回歸了正常，這位頭發花白的中將在嚴肅的時候還是看上去頗有威嚴感的?！鞍_克，我想你已經了解我們現在的困境了?！?/br>
“卡斯塔中央星的衛星陣列?！崩枨逦逯笍堥_，轉動手腕，空中的星系模型隨著他的動作而放大，調整到合適的區域?！胺浅＞?，不愧為帝國防御最出眾的星球，控制整個戰場的超級信息中心?！?/br>
“如果有可能，我們也不想攻打這個星系?！崩蠣斪咏忉尩溃骸暗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