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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的窗外面照了進來,驅散了他眼底的晦暗,映得那一雙眼如凈水琉璃一般剔透。還是竹舍。只不過應該剛焚過香。縱使有清風吹散,屋子里依舊彌漫著比往日濃烈一些的白旃檀香息,只輕輕一嗅,便使人心神安定。一應擺設如舊。窗外便是碧翠的竹林,那搖曳而挺拔的影子,能透過那半開的窗戶看個大略。沈獨微微蹙眉,眨了眨眼,才適應了這過于明亮的光線。翻身坐起時,竟覺身輕如燕,不僅體內所有暗傷盡去,就連破損的經脈都已經完全愈合!修為功力,更是大漲了一截!原本被那慧僧善哉一指點中,好不容易恢復的七成功力便已廢了三成,現如今全部回來了不說,比起全盛時期還有精進!只屏住呼吸,暗運內勁,簡單一感受,他便大吃了一驚。要知道,他縱橫妖魔道已有十年之久,被列為當世第一流的高手,也已經有十年。但凡修煉之事,總是初學時進境極快,越往后越難。所以最近幾年,他修為幾乎沒怎么動。這便是因為他武學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境界,要想再進一步,必要等六合神訣修至大成之境。如今六合神訣距離大成,明顯還差那么一線,可他的修為,竟然大漲了這許多……腦子里的思緒,一下有些混亂。沈獨低頭一打量,便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干凈的內衫,原本沾染了血污的衣袍已經被人洗凈晾干,疊放在了柜角。于是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幕一幕,終于被他想了起來。吐血的和尚。剝落的僧袍。還有最后……想到某個細節時,他只覺得空氣都燥熱了起來,竟坐不住,雙腳落了地,一下便下了羅漢床,站到了床邊上。兩條腿竟有些發軟。這一下,險些沒有站住。身后某一處難以為人道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清理干凈,但那曾被巨物折騰過的感覺,依舊殘留。沈獨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精彩”起來。六合神訣很邪,也很強。他因修煉出了岔子,所以才會有反噬。修為越強,反噬越強;可相應的,只要能安全度過反噬,那修為也會上個臺階。如今修為大漲一截,應該有這個緣故。但更多的……“不壞身?”當時他詢問那和尚的言語,驟然又在腦海中回蕩,讓他起了一串實在不應該有的聯想,對自己修為的變化也有了幾分猜測。窗外的日光有些清冷。沈獨走到窗邊一看,才發現此刻不是下午,也不是中午,而是清晨。風里還帶著點冷意,有竹葉飄零而下,墜落至檐下。那僧人便坐在檐下臺階上,背對著竹舍,面向遠處的不空山。心跳忽地漏掉了一拍。他沒有想到這么快又看到了僧人,心里面種種的思緒都還沒來得及整理好,怔然的同時,竟生出幾分莫名的狼狽。一時不敢出聲。僧人背對著他,他也看不到僧人是何種神情,更無法揣測他是何種心緒。只記得他在他乞求之后,放下了所有。饒過了他,也饒過了自己。搭在窗沿上的手指,隨著他心思念想的起伏,輕輕顫了一下,接著眸光閃爍,便慢慢地勾唇笑了起來。俗語言,給點陽光便燦爛。說的大約便是沈獨了。也懶得披那外袍,他仗著自己如今功力全復且有漲,干脆就著那中衣,赤著腳,推門走了出去。門開時有輕微的聲響。那僧人明顯聽見了,可沒回頭。沈獨心里頓時生出幾分奇怪的不滿來,可前后算算人家好歹救了他一命,真的“渡”他過了這一遭劫難,便只好將這不滿壓了下去。吊兒郎當走到和尚身邊,他“喂”了一聲。“禿驢,謝了啊?!?/br>僧人終于轉過了頭來,看了他一眼。請冷冷的目光,淡靜平和,似乎與往常沒有什么不同??缮颡毟杏X著,這目光有些奇怪,總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可具體是哪里,他又實在說不上來。人坐在臺階上,那姿勢少見地多了幾分隨性,月白的僧袍衣袂和下擺便都軟軟地落在他身旁。臺階再干凈,也有些灰塵。沈獨走過去的時候,便已經看到了。這時只坐了下來,就在他身邊,俯身伸手將他那垂落的一片袖袍撿起,吹去了那沾著的一點淺淡灰塵,然后將之放在了自己掌心。他垂眸看著,唇邊笑意加深:“一個人坐這里,在想什么?”僧人是個啞巴。他當然不會回答。所以意料之中的,沈獨看見僧人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去,看向那一座巍峨的山巒,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將他那袖子捂了,然后一挑精致的眉梢,又“喂”了一聲。僧人再次回首。于是沈獨那笑容中便沾染上了幾分自得的惡意,也不知是出于真心,還是出于逗弄,竟然歪頭看他,道:“我猜,你是在想我?!?/br>若此刻有旁人聽了,或恐要為他此刻的厚臉皮大笑三聲。可偏偏坐在這里的是僧人。他定定注視了沈獨片刻,末了只淺淺地勾開了唇角,是抹極淡,卻也極好看的笑。沈獨心一下酥了半截。先是沒忍住罵了一聲“賊禿驢以色惑人”,后頭又沒忍住,一腳抬起踹了他一下,只是那白皙的腳掌卻沒帶幾分力道。“怎么,你敢說不是?”或許,還真是不敢吧。僧人眉眼低垂,面容比起昨日倒沒有什么變化,只是添上了一種隱隱的蒼白,還有幾分不易為人察覺的寂落。他微微一搖頭,依舊不答話。沈獨卻沒看明白:“搖頭,是說不敢,還是不是?”僧人不答。沈獨最見不得他這要死不活、垂憐蒼生的慈悲模樣,心里面邪火起來,先前臉上那好人的表情便都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妖邪氣四溢的一聲冷笑。“上都被老子上過了,裝什么清高!”“……”僧人掀了眼簾,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咳咳……”沈獨一下便裝模作樣地咳嗽了起來,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底那一股奇怪的心虛,竟是“假戲真做”,一下岔了氣。臉紅到脖子根,就連耳垂都紅了些許。僧人到底是沒有多說什么,也沒有多表現出什么更讓他難堪的來,只是低眉斂目,伸手拉了他右手過來,將自己被風吹得微涼的指尖,輕輕壓在了他腕間。山嵐輕拂。竹影搖搖,都落在他身,仿佛在那月白的僧袍上,畫了稀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