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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不會引人懷疑。可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最終竟會留下他的性命,且還看他一步步爬到了僅次于自己的位置……是因為什么?因為事后他彷徨的眼神,還是那強作鎮定時泄露的一絲怯懦?沈獨不記得了。也不想記得了。他只知道,如果不能盡快脫困,只怕即便保住了一時的性命,再過二十七日,也是死路一條!是的。距離下一次六合神訣的反噬,只有二十七天了。如今的他可不是當初的他。六合神訣已經大成,反噬之力本來已經足夠恐怖,更不用說經過那一場“鴻門宴”之后,他周身經脈都破碎零落!一旦發作,后果不堪設想!擺在眼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在天機禪院發現之前,盡快想辦法搞定這一身嚴重的傷勢,離開此處,回到間天崖,找裴無寂,或者其他人;要么……“砰!”心情陡然惡劣到了極點,忽然就覺得眼前那還算美妙的雪景,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惡心。沈獨抬手就將窗給摔上了。他撐著自己身子,回到了羅漢床上。也不知那禿驢用的什么藥,肩部和腹部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他便艱難地盤坐了下來,想要重新靜心,再試一試。可情況并沒有比先前好多少。經脈破碎的情況下,丹田里蘊蓄了多少渾厚的內力,都是白搭!在嘗試過第三次之后,那本就因受傷而脆弱的經脈,終于承受不住,“啪”地又碎了一條!體內一陣劇痛!沈獨只覺得眼前一黑,心口一痛,竟是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按住自己胸膛,勉力撐著沒倒下去。可到底沒忍住,這一瞬間,咬牙切齒地爆了一句粗口:“六合神訣,神?神你麻痹!”關鍵時刻,屁用沒有!沈獨滿肚子都是火氣,渾身上下提不起半點力,只覺得整個人從來沒有過的虛弱。他連坐都不怎么坐得穩了。于是躺回了床上,扯過被子來將自己裹上,閉上眼睛,思考起下一步的計劃來。就這么不知躺了多久。約莫是中午。外頭傳來了腳步聲,很細碎,是踩在雪里,有種深一腳淺一腳的感覺。沈獨一下就睜開了眼。目光正對著門口。是那僧人回來了,依舊是昨夜見過的那一身月白色的僧袍,或許是因為從山上下來,僧袍的袍角上沾了不少的泥水,臟污了一片。于是沈獨看著,又皺了眉。他沒說話。僧人見他醒了,也沒驚訝,提著手中簡單的食盒就走了進來,又返身將門合上,免得冷風吹進來。接著便走到桌旁,打開了食盒,端出了一碗白粥。白粥……吃這玩意兒,他要什么時候才能好?“喂,我說……”沈獨向他一挑眉,一手枕在自己腦后,一張有些冰冷邪氣的面容上浮出了一點似笑非笑的神態。“和尚,我好歹是個病患,能給點rou吃嗎?”第4章二十七日┃不瞞你說,我剛在壺里下了毒。“……”在一個出家人面前要rou吃。僧人才將白粥朝他床邊端來,可在聽見這一句話的瞬間,整個人的動作都隨之一頓。他掀了眼簾來看他。在旁人的臉上,他從未看見過這樣的眼神。戲謔的,微微的惡意,像是在說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闡明自己的需要,但莫名又有一種調笑不正經的味道。與他睡著的時候,判若兩人。“怎么,我說得不對嗎?”雖然天機禪院鮮少涉足江湖,可外面又不是沒有寺廟,沈獨對佛門的事情不感興趣,但和尚們遵守清規戒律不食葷腥這一點,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眼見這和尚看自己,眼底似乎有點不認同的感覺,他反而有些來勁兒,越發拿話招惹他。“我身上有傷,光吃你這粥是不夠的。再說了,你出家我可不出家。那話怎么說來著?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雖不是什么慈悲的神佛,但出家人慈悲為懷,你總不能看我傷勢老不好吧?”事實上,已經有力氣說這么多話,還能勉強擺出這一副瀟灑的姿態來,他的傷勢比起昨夜已經又好了不少。喝白粥,固然難以忍受。但若與吃rou比較,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對沈獨而言,最棘手的還是六合神訣。可這些話他是不會說的。人無聊,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無疑,眼前這啞巴僧人,便是一個絕好的樂子。也不只是因為他這一番話,還是這含著點無端端惡意的姿態,僧人微微地蹙了眉。他的眉也是很好看的。沒有沈獨那般鋒銳冰冷,只有一種菩薩低眉時的平和與憐憫,即便蹙眉也生不出半分戾氣。沈獨難免有些著迷。他有點想拿一管湖筆,將這兩道眉細細描摹在紙面上,好清清楚楚地看看,怎么就能這么好看?可手指這么一抬,又才發現,單獨畫下來,就沒了那味道。就好像,這樣的兩道眉,只有在這僧人的面容上,只有與他這一雙眼一起,才會有這樣的好看。只是僧人沒搭理他。也沒搭理他的眼神。他只是慢慢地松開了眉頭,依舊端著粥走了過來,將碗遞向了沈獨。沈獨下意識就抬手接過了。可在執了那木勺子在散發著熱氣的碗里攪動時,他才忽地一挑眉,心底生出無限的微妙來。“你知道我傷勢又好了不少?”昨夜他可還抬不起手臂來,所以連粥都是這和尚給喂的。但剛才他卻直接將粥碗遞給了自己。是確定他能接?還是……“嘖,難道是生氣了,所以懶得喂我喝粥?”遞過粥碗之后,那僧人本已經轉過了身,聽見他這兩句,便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里,帶著點冰雪。但轉瞬就不見了,沈獨險些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因為下一刻他就發現這一雙眼還是先前的那一雙眼,古井不波。僧人本就是啞巴,即便是心里有些想法,只怕也不能說上什么,更何況沈獨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么大問題。唯一有問題的,只是他壓不住的惡意。有的人,天生就很壞。比如他。旁人的命都是草芥,只有自己的命金貴;坐在高位上久了,舊日的苦痛便被忘卻,且視他人的苦痛為樂趣。江湖上總有人咒他,總有一日會死無全尸。可沈獨從不在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