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原委還有許多我們不清楚的，總得問出來，才好做打算?！毖嗨伎盏?，“讓我去見她一面吧?！?/br>
“她若對你無禮呢?！?/br>
“這世上不知多少人想將我千刀萬剮，我還怕一個無禮的婦人嗎?！?/br>
封野頓了頓：“好吧?！?/br>
“去看看世子吧，或讓他們把世子抱過來?！?/br>
“你為何這么急著讓我看岳兒?！?/br>
“我想讓你記得，你還有世子?！毖嗨伎漳曋f道，如此一來，對于恐怕難以改變的事實，更易接受一些。

封野怔住了。

燕思空起身離去。

他徑直就去了云瓏被軟禁的地方，門口有多名侍衛把守，他道：“狼王口諭，都退下吧?！?/br>
“是?！笔绦l紛紛退開。

燕思空輕輕扣了扣門：“屬下燕思空，求見王妃?！?/br>
門內傳來云瓏的聲音：“進來吧?！?/br>
燕思空推開門，走了進去。

云瓏端坐于主位之上，雖是面色蒼白，精神頹靡，但依舊錦衣華服，鬢發梳得整整齊齊，珠花點翠，一樣不少。

燕思空恭敬拱手：“見過王妃?！?/br>
云瓏面無表情地看著燕思空，過了好半晌，才道：“免禮?！钡⑽醋屟嗨伎兆?。

燕思空直起略微酸痛的腰身，站在云瓏面前，面色沉靜如水。

“坊間有許多你的傳聞?！痹骗囈贿吷舷麓蛄垦嗨伎?，一邊撫摸著自己的玉扳指，口氣輕慢，“說你貌賽潘安，才比子建，惹得這天底下最有權勢的兩個男人都為你神魂顛倒，我道是怎樣一副狐媚相，原來也只是一個……男人罷了?！?/br>
燕思空淡淡一笑：“若逞這一兩句口舌之快，能讓王妃稍解煩憂，令美人展顏，屬下甘之如飴，只是，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啊?！?/br>
云瓏瞪著燕思空：“你說什么？”

“我說，這不是你求我的態度?！?/br>
“誰說我要求你？”云瓏表情冷凝。

“那屬下就告退了?！毖嗨伎展Ь吹毓?，轉身就走。

“站??！”云瓏厲聲道。

燕思空又退了回來，笑看著云瓏。

云瓏也冷冷一笑：“不愧是伶牙俐齒的燕思空，你來找我做什么？”

“王妃冰雪聰明，應該知道?！?/br>
云瓏深吸一口氣，頓了片刻，才道：“王爺不能休了我?！?/br>
“為何?！?/br>
“他還要依仗我爹的財力?！?/br>
“狼王馬上就是封邑四府的鎮北王了，以四府之賦稅供養，已經不需要勇王了?！?/br>
“他若休了我，我就自盡?！痹骗嚴涞?，“叫全天人都知道他逼死發妻，將來我的兒子長大了，也會知道?！?/br>
“這倒是個理由，還有呢?！毖嗨伎罩惫垂吹囟⒅骗?。

云瓏與燕思空對視，眼神絲毫不讓，哪里有尋常女子的半分羞怯，“還有……我所作所為，對封家大有助力，他早晚會知道我是對的?！?/br>
“你與薩仁是否有約定，有何約定？”燕思空道，“請王妃將此事從頭到尾，巨細無遺地向我道來，我才好幫你?！?/br>
“從頭到尾？”云瓏嘲弄一笑，“這從頭，從哪里是頭呢?！?/br>
燕思空靜靜地看著她。

“外人看來，我狠心將自己的兒子送走，不是瘋了就是心如蛇蝎，可誰懂我的苦衷？”云瓏絞緊了手中的絹帕，輕聲說，“我是長姐，我的弟弟，勇王的世子，是個只會吃喝嫖賭的紈绔草包，他在我眼里蠢笨得像豬一樣?！彼樕祥W過毫不掩飾的嫌惡。

燕思空沒料到云瓏會突然說起這些。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能得到父親的一切，世襲的爵位，偌大的家財，憑什么，就因為他是男兒?！痹骗嚴涞?，“只因為他是男兒?！?/br>
燕思空微瞇起了眼睛。

“而我呢，我看著母親，便知道我將來會是什么樣子。哪怕我比弟弟聰明百倍，也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看著他三妻四妾還要去嫖，受生養之苦，一輩子被囚禁在小小一方府邸，看丈夫和婆婆的臉色苦悶地度過余生?！痹骗囆表嗨伎?，“你想象過那樣的日子嗎？”

燕思空淡道：“不曾?！?/br>
“你當然不曾，你又不是女人?！痹骗嚴湫?，“王爺比父親好很多，雖然他心里從來沒有我，但禮敬于我，讓我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可這與我做郡主有多大差別？我嫁給他，不是為了像母親一樣做一個區區王妃?！?/br>
“王妃想做皇后?！?/br>
云瓏微微勾唇：“男人都想做皇帝，我為什么不能想做皇后？我從小便想不明白，為什么每個女人都要像母親那樣活，后來我又想明白了，若都要這樣活，那便站得更高一些，即便母親一生苦悶，但依然有許多下人對她卑躬屈膝，想那高高在上的皇后，豈不全天下都是她的下人，若我當了皇后，連我爹，和我那蠢笨又趾高氣揚的弟弟，都要對我三叩九拜?！?/br>
燕思空點了點頭：“王妃實尋非常女子?！?/br>
“呵呵?！痹骗嚹抗怅幚?，“所以嫁給王爺時，我便滿心以為，我能得償所愿了，結果最后，還是落得一場空?！?/br>
“貴為鎮北王妃，已經可以比肩皇后了?！?/br>
“不夠！”云瓏瞪著燕思空，咬牙切齒，“他有斷袖之癖，寵信男子，早已淪為天下人笑柄，可我還是愿意嫁給他，就為了他能帶我進駐皇宮，母儀天下！他卻為了你，把到手的江山拱手讓人！”

燕思空正色道：“王妃在大同，恐怕不了解時局，遼東之于大晟之重，不亞于大同，門戶破，則山河破，他不僅僅是為了我。我從不希望狼王稱帝，他霸占京師，陳霂和藩王們身為陳家子孫，永遠不會罷休，最終天下大亂，得利的是外族，受苦的是百姓，西晉八王之爭，五胡十六國血洗中原，你想當亡國皇后嗎？”

云瓏抿住了嘴唇。

“狼王心里也清楚。他在京師攝政，名不正言不順，朝野皆有不服，兼之陳霂虎視眈眈，外蠻伺機妄動，他一日不讓出京畿，爭戰一日不休，他不僅僅是為了我，為了遼東，也是為了天下百姓?！?/br>
云瓏深深地望著燕思空：“即便如此吧，可我不相信他不想當皇帝，天底下有哪個男人不想當皇帝，他給雙生子取名‘岳’與‘澤’，意在山河！”

燕思空目光凌厲：“是啊，人人都想當皇帝，可皇帝只有一個?！?/br>
“所以我在幫他?！痹骗囐瓢恋氐芍嗨伎?，寸步不讓，“我將岳兒留在大同，將來他長大了，就是鎮北王，我將澤兒送去察哈爾，王爺便不得不扶持察哈爾統一蒙古，將來他長大了，就是蒙古王。我丈夫不能給我的后位，我的兒子會給我！”

燕思空皺眉看著云瓏，沒有言語。

“你也覺得我是瘋婦嗎？”云瓏嗤笑，“陳家與封家，必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