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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是個十分偏僻的小山村,坐牛車去梁水縣,都還要走上兩天一夜,這里與外界少有往來,百姓安居樂業,民風質樸。當初佘準便是將阿力安頓在了這里,阿力長相怕人,但為人老實又勤快,經常幫村民干活,很快就被接受了。倆人回到家,盈妹大聲道:“公子,我們回來啦,您吃飯了嗎?”屋內傳來一道沉穩而磁性的聲音:“吃過了,你懷著身孕,就別到處亂跑了?!?/br>“不礙事,我從小到大都在這山里跑,皮實著呢?!庇每┛┬α似饋?,“我把啞哥哥帶回來了,這么熱的天他還要干活兒,他是不是傻呀”。說著錘了阿力一拳。阿力憨憨地笑著,他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瓷瓶,這瓶子一看就出自上好的瓷窯,不似是會出現在這簡陋農宅里的東西,那是摻了南海珍珠貝母和天山靈芝的金創藥,極為珍貴,藥是專門去藥谷配的,專治燒傷,普通人想買也買不著。阿力拿著藥,進了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穿著樸素的青衫,正躺在竹椅上看書,他一手持卷,一手慢悠悠地晃著扇子,竹椅輕輕搖曳,一派閑適。聽到阿力進屋,他放下了手中的書,露出一張俊逸瀟灑、美若冠玉的臉,他一頭烏絲隨意地挽了個髻,那張臉平和而寧靜,猶如出世的謫仙般不染凡塵,誰又能想到,他便是傳說中曾攪得天下大亂、四海鼎沸的一代jian佞燕思空呢。“怎么,又要上藥?!毖嗨伎沼行o奈,“最近天兒太熱了,這東西黏糊糊的,實在不舒服?!?/br>阿力點點頭,比劃著。“知道了知道了,來吧?!毖嗨伎胀氏铝艘挛?,撩起了披散的頭發,他的半邊后背、右大臂和左腿上都纏著白布。阿力解開了白布,逐漸露出了其下猙獰的燒傷疤,自傷口養好后,每隔三日就要換一次藥,日日夜夜都要這樣纏繞白布將疤痕壓緊,否則皮rou會越長越厚,他自己身上也有燙傷,但他并不在意傷疤長得丑,可他逼著燕思空一定要纏上。阿力用濕布擦洗干凈后,開始上藥,燕思空面上依舊平靜無波。被燙傷的地方比完好的皮rou麻木許多,現在就是往上砍幾刀,他大概也是不疼的,但當初他疼得死去活來,疼得恨不能一頭撞死,若那時真的燒死了,反倒一了百了,可活下來了,也只好受活的罪。上好了藥,阿力給燕思空重新纏上了白布,倆人忙活完,都熱出了一身汗。燕思空道:“要我說啊,不必再上藥了,也不必再纏這些東西,左右衣服一蓋,也沒人看得出,不打緊的?!?/br>阿力用力搖著頭,比劃著:你去與佘公子說。燕思空無奈地撇了撇嘴:“算算日子,佘準的消息該送來了吧?!?/br>阿力說自己下午就去約定的地點取。燕思空輕嘆一聲,重新躺回躺椅,慢慢地搖著,眼睛出神地望著窗外,又陷入了沉默。自那日在楚軍大營放火燒糧,一晃眼已從初夏到了秋末。他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了,可一睜眼,他竟然還活著。當初佘準把阿力安頓好后,阿力放心不下他,自己跑了出來,一直躲在山里,伺機想去找他,正趕上楚營大亂之際,阿力混了進來,將奄奄一息的他救走。后來佘準找到了阿力,也找到了他。他身上多處被燒,阿力也受了傷,可他竟然還是活下來了?;蛟S他燕思空就是命硬,硬到??松磉叺娜?,獨獨自己想死都死不了,所謂天煞孤星,就是如此了。那便當他死了一次,如今煥然新生罷,既然老天爺多給他了一條命,定是還沒折騰夠他,要讓他去完成,還未完成的事。第294章入夜之后,阿力出門了,直至天明前才回來,并帶回了佘準送來的情報。自佘準找到燕思空之后,每隔十日便會遣人將情報壓在附近山上的一塊怪石之下,阿力每每趁天黑之后去取回,因而燕思空雖是躲在偏僻山村,但消息并不閉塞,天下時局和各路人馬的動向,他都知道個大概。這半年多,他除了養傷,以及幫阿力娶了媳婦兒外,幾乎沒干別的,也不出門。村民們謠傳阿力將自己那面容更加丑陋可怖的兄弟藏在家中照料,還時常想從盈妹口中探出一二,但盈妹自小沒爹沒娘,嫁與阿力后,便夫妻同心,嘴上嚴實得很,于是滿村的人,都沒見過燕思空的真面目。在楚軍大營的那一把火,不僅燒了陳霂的皇帝夢,也讓燕思空身心皆遭到重創。如今外傷愈合了,但心里的空洞怕是一生也難以填平,他挨過了無數個睜眼到天明的漫漫長夜,反復思索著那些可能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問題,嘗過痛苦與絕望滅頂的滋味兒,但他最終還是熬了過來。死過一次后,他想開了許多。有些問題沒有答案,就不再去苦苦尋覓、上下求索,那些破滅過的理想和犯過的錯,也不再苛責于自己的無能與軟弱。有些事他放下了,比如愛恨,比如生死,比如得失,但有些事他又提起了,比如他仍然要去完成的未完之事。從佘準不斷送來的情報中,難免要出現一個人的名字,一個曾經刻骨銘心的名字——封野,畢竟那個人,是如今大晟江山的真正掌舵人,怎么樣,也是繞不開的他知道封野掌權后,時局愈發動蕩,各路諸侯皆耽耽虎視,失去了皇權的束縛,諸侯割據之勢初現雛形,但封野此時根本無力鎮壓,假以時日,必成大禍。朝堂內外亦是不得安生,一個連走路都還不會的沖齡皇帝,一個異姓反賊攝政王,名不正、言不順,如何能夠服眾。哪怕封野啟用了不少自己推薦的官將,依舊是焦頭爛額。他還知道封野和元南聿一直在找他。也知道云瓏郡主為封野誕下了一對雙生子。他不斷地從佘準的情報中看到封野的消息,但卻心如古井,就好像那是一個離他非常遙遠的、與他毫無干系的陌生人。是了,那畢竟是他上輩子的事了,對他來說,如今連故人都算不得,若非要他置評上兩句,他只能說封野此時內外交迫,危機四伏。還有陳霂,陳霂退居太原后,雖遭慘敗,但野心不死,一直籌謀著卷土重來,有長皇子這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他便有號令四方的底氣,如今除了寧王,也將更多藩王與封疆大吏納入麾下,其勢更比從前。除此之外,也聽聞他的小妾齊氏突然暴斃,死時腹中還懷著他的孩子。最讓燕思空哀痛唏噓的消息,是趙傅義病逝軍中。趙大將軍戎馬半生,為人光明磊落、忠肝義膽,必當流芳百代,揚名千載,只可惜金賊未除卻含恨而終,恐怕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隨著趙傅義的星隕,以及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