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物，卻敢跟封野談條件的底氣。

他深思熟慮后，認為此時時機未成熟，不能冒然向薛榮貴或余生朗申明意圖，否則可能打草驚蛇，應該將他們逼到不得不在死和謀反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再一舉擊潰他們的心防。

——

這面與察哈爾的和談剛有眉目，前線傳來信報，封野怒而指責朝廷在拖延時間，毫無詔安的誠意，要在入冬之前再攻茂仁。

黔州官將嚇得當天就快馬加鞭將信送到了燕思空手上。燕思空算了算時日，該去見封野了，這一次，他們要謀定大事，將黔州拿下，否則一入冬，氣候極寒，糧草難運，封家軍多半扛不住。

于是燕思空帶著他的八百護衛，返回了黔州，他將徐永等人安撫一番，但他始終沉著臉，令人看出他心中亦是沒底。

徐永急道：“燕大人可說服薛總兵調兵援黔州？”

燕思空嘆道：“此事其實不由薛總兵做主啊?！?/br>
余生朗解釋道：“回稟徐知府，薛總兵不是不愿意來援，而是在等朝廷與察哈爾和談的結果，倘若和談不成，他調了兵，察哈爾趁虛而入，那他如何承擔得起?！?/br>
“這、這何時能有結果??？”

“與那幫粗鄙貪婪的蠻子談判，向來是一波三折?！毖嗨伎粘谅暤?，“此事定然會談成的，察哈爾勢弱，若得我朝扶植，便能一統蒙古，還可以從互市中得到大量好處，可究竟什么時候能成，這也沒人說得準，急也不頂用?！?/br>
吳莽道：“封野可不會等我們安頓好邊境，從大同調兵來與他對抗，這些日他頻頻派來斥候，蠢蠢欲動，怕是已經怒了?！?/br>
“我得再去一趟狼王大營，穩住他?！毖嗨伎臻L吁一口氣，“若能拖到朝廷與察哈爾談妥，便馬上從大同調兵，那時也定然十分寒冷了，如此一來，封野不敢輕舉妄動，很大可能會退兵?！?/br>
“可封野已經看穿了我們的心思，那信中寫得清清楚楚，指責我們在拖延?！?/br>
“我有陛下同意為封家正名，和將謝忠仁交由他處置的手諭，或可一談?！?/br>
“燕大人……”徐永欲言又止，“你此去怕是有危險?！?/br>
燕思空苦笑：“我前次去，已經被他落了獄，出使敵營，自然要有一去不返的覺悟，現下又有什么好擔憂的?！彼Z重心長地說道，“倘若我出師不利，未能拖住封野，就靠諸位守住城池了?！?/br>
燕思空的悲壯令眾人一時都憂患不已，只是眼下也別無他法了。

——

燕思空隔日啟程，第二次出使叛軍大營，這一回，封野沒有將他下獄，而是以使臣之禮招待，召集軍中的將領們與燕思空共享宴席。

席上，倆人演了一出戲，燕思空口若懸河地游說封野接受詔安，當他拿出昭武帝手諭的時候，封野竟領著將士們跪地迎旨，看上去，封野似乎是被說動了。

宴席結束后，燕思空喝得半醉，被吳六七扶回了營帳，一路上他醉醺醺地大放闕詞，說封野對陛下行了君臣之禮，心中始終當自己是晟臣，路遇的將士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回到營帳后，吳六七服侍他更衣凈面，在榻上躺下了，才默默退出去。

吳六七一走，燕思空的酒就醒了，他是海量，喝酒誤事，他這輩子都沒真正醉過，他知道封野定會來找他。

果然，沒過多久，封野悄無聲息地掀開簾門，踏入了營帳。

燕思空穿著一身純白的中衣，黑發如瀑布般自后背流瀉而下，他盤腿坐在榻上，面色泛紅，但神情十分沉靜。

“你在等我?！狈庖按搜圆⒎菃柧?，口氣是肯定的。

“不然呢?！毖嗨伎湛谖枪训?，“一切都在照著我們的計劃行進?！?/br>
“是嗎，可你去了一個多月，未免太久了?！狈庖白诹怂磉?，目光在他臉上逡巡。

“我沒有一日賦閑，你懷疑我?！?/br>
“眼看就要入冬了，若你心懷不軌，將我拖到冬日，我豈不是前功盡棄？”封野挑起他的一縷頭發，在修長的指尖把玩，“你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要留個心眼，不得不懷疑?！?/br>
“如此，你還敢與我謀事，豈不是與虎謀皮?！?/br>
封野冷笑道：“我若拿捏不住你，又怎敢與你謀事?！?/br>
“那你怕是小瞧我了?！毖嗨伎招表庖?，“我的敵人都一個個在我腳邊倒下了，我倒想勸你不要心懷不軌?！?/br>
封野眸中閃過犀利地精光，燕思空那倨傲的神情令人心神蕩漾，只想將此人一千遍一萬遍地囚于身下，以他名動天下的才學手腕，和路人皆知的jian猾詭譎，征服他一個人的快意遠勝于征服一座城池。

燕思空也從封野眸中看到了跳動的yuhuo，他嘲諷道：“狼王真是年輕氣盛，如今有我可供你發泄，我不在的時候，狼王怕是沒少流連楚館秦樓吧?！?/br>
封野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你以為我消失的三年是去醉生夢死了？我和闕忘九死一生逃出京師，又花了近一年的時間躲避追兵，與我叔叔匯合，那時肯誓死追隨我們的封家軍，不過區區幾百人，為了隱沒行跡，我們躲于深山老林，常常食不果腹，只等著時機東山再起?！?/br>
燕思空沉默。

封野捏起了燕思空的下巴，惡狠狠地說：“當年我被那狗皇帝屠了滿門二百余口，眼看著我爹死在我懷中，我卻只能亡命天涯。而你呢，你正和金枝玉葉的公主鸞鳳和鳴。我茍且求生之時，卻是你無限風光之日，這三年多來我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才換來今日與狗皇帝談判，換來你不得不自投羅網！”

燕思空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握緊了拳頭，想著當年那桀驁不馴的小世子，一夜間從云端跌落泥潭，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他沒有一日不為其擔憂、心痛，可如今倆人落得這步田地，誰該怪誰呢，至少，他當年甘愿拿自己的性命和十年布局去劫獄，他自認對得起封野了。

他輕聲道：“你以為我就好過嗎，我……算了，你不會懂的?！?/br>
“對，我永遠都不會懂，也不想懂，你為了報仇曾將我置于何地，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狈庖胺韺⒀嗨伎諌旱乖诹碎缴?，神情有一絲猙獰，“我不需要什么楚館秦樓，鶯歌燕舞，我就要你，我的恨、我受過的苦，我要你跟我一起嘗，畢竟，你居、功、至、偉?！?/br>
燕思空閉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封野那仇視的雙眼，這對眼眸他是如此地熟悉，他忘不了它們滿懷愛意時閃動的光芒，因而不想將現在的它們刻入腦海。

第188章

“茂仁的東城墻在上次的攻城戰中受損嚴重，雖然已經加緊修復，但其堅固必然不如從前，若要破城，當從東面進攻?！毖嗨伎諔阎斜е癄t，盤膝坐于榻上，對封野和元南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