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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緊緊抓著顏子廉的衣袖,“老師,倘若封家父子就這樣被冤枉,我們和太子定會步他們后塵的!”顏子廉深深地換了一口氣,顫聲道:“此事漏洞百出,難以服人,可要還他們清白,怕是難上加難,如果陛下有意要趕盡殺絕,我們做什么也是徒勞?!?/br>燕思空心如死灰:“他真的不留一點余地嗎?封劍平駐守大同二十余載,為大晟江山立下汗馬功勞……”顏子廉踉蹌了兩步,扶住墻柱才站穩身形,他緩緩道:“從封劍平回京的那一刻起,陛下就沒打算讓他全身而退,可我萬萬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一向優柔寡斷的昭武帝,竟會冷酷至此,他本是貪圖享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脾性,可想而知,他對謝忠仁的寵信,幾乎已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燕思空搖了搖頭:“我們斷不能束手就擒?!?/br>“我今日去求見陛下……”顏子廉失神地說道,“劉岸一事,令他對我心存芥蒂,他見都不肯見我,我們竟一步步被謝忠仁逼到了這般境地?!?/br>燕思空忍不住回顧自封劍平回京以來發生的種種。謝忠仁機關算盡,用了各種各樣的手段要逼封劍平裁軍,他們見招拆招,全都一一化解,讓封劍平順利度過京察,還趕跑了一個吏部尚書,看似這兇險的每一步,他們都走贏了。為何到了最后關頭,卻突然被翻盤?!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鐵了心要過河拆橋,從封家手里奪回令他坐立不安的兵權,他們都疏忽了,他們的對手,一開始就不僅僅是謝忠仁,還有大晟天子。為臣者,如何斗得過君?或許,或許當初封劍平認了裁軍,老實地交出一部分兵權,還能被放回大同,正是他們一次次抗爭,令昭武帝倍感威脅,才被激起了殺心。燕思空只覺身在冰窟,冷得他渾身發抖。顏子廉凝重道:“思空,他們給封家頭上安的,是抄家夷族的大罪,此事不可能善終,你我心里要有數?!?/br>燕思空的聲音微若蚊吶:“老師,你要救救封野,他不能死啊?!?/br>“我明日一早,就去見趙傅義和祝蘭亭,詳明此事,此二人都是正派之人,尤其趙傅義,還曾是封劍平的舊部,倘若能找到有力的證據,或可以保住封家父子的性命?!?/br>“學生能做什么?”燕思空急切地問道。“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鳖佔恿?,“封家父子已經如此了,你可不能再被牽連進去,外人都以為你和封野交惡,此時反而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則謝忠仁定會斬草除根的?!?/br>“學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毖嗨伎找а赖?,“只要能救封野,哪怕是豁出去這條命……”“燕思空!”顏子廉厲聲道,“你向來冷靜自持,現在出了大事,你就要自亂陣腳了嗎?!?/br>燕思空僵住了。“你的命值幾個錢?你就是搭進去一百條命,也未必救得了誰,只有先保全了自己,才有可能幫他們?!鳖佔恿兆⊙嗨伎盏募绨?,“現在封家父子身陷囹圄,太子之位亦是岌岌可危,他們能依仗的,只有你我了?!?/br>燕思空的眼睛登時拉滿了血絲,他緊握著雙拳,力道之大,指甲幾乎陷進rou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目光堅毅而充斥著凌厲地殺伐之氣:“對,他們能依仗的,只有你我,我一定要救他,一定,一定要救他!”第146章靖遠王謀反一案,在朝野上掀起驚濤巨浪,天下為之震動。非議之聲流竄于廟堂市井,眾說紛紜之間,事實的真相已如那浩渺海上的煙波,陰暗的霧靄背后究竟藏著怎樣的恐怖,誰人也不敢妄斷。昭武帝已下旨三法司會審此案,謝忠仁手下的走狗言官,開始了瘋狂的撕咬,數日之內,就堆列出了封劍平的種種罪行,除了行刺、謀反之外,尚有貪墨、聚斂、專制、擅權、克扣軍餉、謊報軍需、霸占田畝、縱容將士欺壓百姓等多項大罪。這是構陷一個官員的基本路數,凡事身在朝中的,無人不熟悉。此前巡按大同的章御史嚴辭駁斥,稱這些指控并無實據,且封劍平在大同深受百姓愛戴,軍民親和。顏子廉躬親上陣,帶領士族官員與他們唇槍舌戰,并跪求昭武帝明察秋毫,為封家父子鳴冤。昭武帝卻毫無耐性,提前退朝,留下一眾官員面面相覷。——燕思空每日都備受煎熬,焦心地探聽和等待著封家父子的消息,但情況極為不利,光是封家軍出現在山海獵場,已經令封劍平百口莫辯。雖然顏子廉告誡他不要輕舉妄動,但他如何能真的什么也不做,他去找了佘準,倘若封家父子真的被定了罪,那么他就只剩下一條出路了。佘準見到他時,神色同樣凝重:“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封家真的想造反?”“他們被陷害了?!毖嗨伎湛粗軠?,目光陰沉,“那狗皇帝對封家早已忌憚,又有謝忠仁暗下陰謀詭計,我們已是見招拆招,化解了數次危機,沒想到這最后一次……”佘準咬牙道:“民間多不信靖遠王會謀反,此時是人心惶惶,這昏君和那閹狗都該死?!?/br>“我曾與封野謀劃逼宮,扶太子上位……”燕思空握緊了拳頭,恨聲道,“奈何靖遠王赤膽忠心,怎么也不肯做叛臣,他若知道他一心效忠的狗皇帝早已對他處之而后快,不知道會不會悔不當初?!?/br>佘準重重嘆了口氣:“倘若用心謀劃,在春獵時下手,現在恐怕天下已盡入封家掌控?!?/br>燕思空胸中生起難言的悔恨和絕望,封家錯失了坐擁天下的天大良機,而后就毫無意外地被推落懸崖,直墮入阿鼻地獄。佘準看著燕思空消瘦、蒼白的面容,低聲道:“我聽說你在春獵時受了傷,你傷還沒好吧?!?/br>燕思空及時顧得上自己的傷,他抓住佘準,啞聲道:“佘準,你要幫幫我?!?/br>“你要我如何幫你?”“謀反一案,我們恐怕已經無力回天,現在只奢求能夠保住他們的性命,但若……但若那狗皇帝要斬草除根……”燕思空顫抖道,“我絕不能看著封野死?!?/br>“你想……”“萬不得已時,我要劫獄?!?/br>佘準大驚:“那可是詔獄!關押的都是重刑犯,是全天下最堅固的牢籠!”“我知道,所以我求你,佘準,只有你能辦到?!毖嗨伎站o緊揪著佘準的胳膊。佘準推開了他,正色道:“那詔獄銅墻鐵壁,戒備森嚴,官兵晝夜交替、重重把守,別說是個人,就是飛鳥也徒嘆奈何!”燕思空頓了頓,雙膝一曲,跪在了地上。佘準雙目一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