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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說那是巫女的鬼魂,還有人說是當年的孽種前來報復了,流言風聲四起,恐慌逐漸在村里蔓延,村長煩不勝煩,他心里亦隱隱有些畏懼,最后索性把心一橫,一錘定音——從外面請一個厲害的天師來除鬼!天師很快請來了,是魂族一位道行高深的宿老,魂族據聞心有七竅,可以通靈,最擅長與鬼怪斗法,鎮壓厲鬼。天師一到此地,就被村子上方盤旋的濃重怨氣和詛咒驚呆了,如今詛咒的威力已經籠罩了整個村莊,大限將至,縱使他也無力回天,村民們驚慌失措,紛紛央求天師想想法子。詛咒的根源就在那座廢棄的木屋,想要破除詛咒,只有兩個辦法,要么村民們將怨靈供奉起來,日日誠心懺悔贖罪,或有超度的一天;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將怨靈重新釘死在封印法陣里,永久鎮壓。不顧天師的再三告誡和勸說,村民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種,要他們供奉曾經被自己燒死的妖孽,還日日懺悔?那豈不是承認他們殺死了無辜之人?簡直天方夜譚。就在大家商量著,如何讓這個陰魂不散的巫女怨靈永世不得超生時,一襲黑衣的天師靜靜佇立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惡毒的嘴臉,忽地笑起來。他的笑聲是那樣干啞,像是往干涸的枯井投入碎石,又那樣突兀,宛如一把雪亮的刀光破開森森夜幕。村民們震驚失語,目光驚悚地望著他,望著眼前這個魂族天師緩緩卸下偽裝,化作一個黑發黑衣的年輕男人。男人身量修長,容貌俊美,烏黑柔順的長發從側臉垂落披散于肩,露出的五官跟當年燒死巫女竟有七分神似!冰涼的月光照落于他周身,勾勒出一筆烏青的墨色。他兩點黑眸直直望來時,讓人感覺正被深淵凝視,眼底盛滿了尖銳的笑意,是刻骨銘心的恨,是地獄燒出的火。村民們在這樣的笑容里毛骨悚然,恐懼的寒意爬過他們的脊椎骨,舔上滑動的喉結——巫女的孽種終于來報仇了!“看來你們還記得我,這很好?!蹦腥说纳ひ舻统炼~緲,他微笑著看向村長,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姿態從容且優雅,像一只把獵物戲弄得筋疲力盡的黑豹,準備開始享用它的晚餐。后者臉色慘白一片,腿打著抖,肌rou僵硬而扭曲:“你……你別過來……那事,那事不是我干的!是他們!是他們!我是被脅迫的!”“你放心,該償的血債,一個都不會少?!蹦腥素Q起食指抵住嘴唇,指尖白皙如玉,“到了黃泉路上,別說我沒有給過你們悔過的機會?!?/br>烏云遮住了月光,漆黑的夜悄無聲息的籠罩在每個人頭頂上,一如那個濕冷陰暗的山洞。意識到近在眼前的死亡,眾人下意識要逃跑,可是他們哪里逃得過男人的掌心?墨綠色的巫力如同一頭頭饑餓的魂獸,在人群中間瘋狂游走,它們肆無忌憚地肆虐著,抽取著生命力,眼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被抽干成枯槁的僵尸,村長驚駭欲絕屁滾尿流地跌坐在地上,不斷痛苦哀嚎。直到那只優美白凈的手扼上了他的脖子,男人的口吻越發溫和,凜冽的目光沒有溫度,卻有重量,壓得人心底發寒:“到你了?!?/br>他的聲音極輕,是一雨珠無聲落入地面。村長驚恐的表情定格在臉上,他四肢不自然地抽搐著,而后膨脹,炸成一灘丑陋的血rou。殷紅的鮮血濺到男人臉上,被蒼白的皮膚襯得驚心動魄。他微微仰起頭,冰冷的雨淅淅瀝瀝落下來,卻洗不去身上浸透的血色。段回川佇立在他身側,眼底是一片支離破碎的動容,他忽然想起許久以前,言亦君曾說過的話。——“那你小時候都干些什么?總不會是上房揭瓦,調皮搗蛋吧?”——“我年幼時曾荒廢過一段很長的時光,后來,為了彌補,便把每日精力都投入學習之中,再往后……為諸事奔波,偶有閑暇,也只會看新聞和科普類?!?/br>他雖聽不見他們之間的對話,但能感受到深切的恨意和悲痛,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叫人幾近窒息。為什么,如此沉痛不堪的過往,能說得這般輕描淡寫?這個夜晚是那樣漫長,壓抑得叫人發狂。段回川跟著言亦君,在漆黑的雨夜里,像一縷孤魂野鬼禹禹獨行。不知走了多久,遠處終于傳來燈光。此處沒有山洞,沒有村莊,花樹草木錯落有致,夜風里隱約送來些許丁香的氣息,像是一座龐大的花園。段回川跟在男人身后,默默走在曲折的鵝卵石小道上,借著朦朧月色,遙遙望見遠處一座高聳入云的塔,頂天立地般巨大,每一層檐角都雕刻著一只巨獸,栩栩如生,幾欲飛天。他不知道這是哪兒,只隱隱覺得似曾相識。言亦君似乎終于支撐不住了,疲憊地靠坐在一座假山后,烏云已經被夜風吹得四散流走,重見大地的月光照落在他攤開的掌心,照出滿手冰冷的血色,刺眼得令人生恨。言亦君垂目長久看著,終于忍不住,驀地放聲大笑起來,在無人的角落里,薄涼的雨夜中,撕開過去咬牙切齒的隱忍,肆意發泄出經年累月壓抑的暴虐和滔天怒火。那是大仇得報的歡喜,也是了無生趣的空虛。突然,一點細微的響動驚醒了他,言亦君霍然回頭,冰冷的笑猶殘留在嘴邊,尚來不及收斂。“誰?!”段回川聽不見任何響聲,只能循著他的動作,向后面望去,可就在此時,巨大的暈眩襲來得猝不及防,他眼前再次被黑暗吞噬,久久地失去了意識。段回川被迫離開這段時空,言亦君對此一無所覺。月光下,他看見假山后漏出一道影子,那人自以為藏得很好,殊不知冒出頭的一對小角暴露了自己。像是石頭上長出了兩個嫩芽。察覺到言亦君走近的腳步,那對小角微微一顫。第51章初見龍崽段漆黑的天穹里,圓月撥開云霧,灑下朦朧的銀光。細雨后的花園,假山嶙峋的鉛灰色石塊被月色照得發白。言亦君背在身后的手虛虛握攏,墨綠色的巫力在掌心凝結成印。他早已不是多年前孱弱的幼童了,自從被大祭司救出那個暗無天日的山洞,來到祭塔潛修,他沒日沒夜的泡在書山學海里,像海綿一樣如饑似渴的汲取知識。同齡的孩子們還在玩鬧嬉笑的時候,他唯有與苦修為伴,比旁人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在試煉中出生入死覺醒血脈,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親手報仇雪恨。仇恨的力量支撐著這具行尸走rou般的軀殼,在磨牙吮血里隱忍蟄伏,茍延殘喘著活下去,他向來擅長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