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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趙家的,一則他并不可靠,二則……朕怕到時候在氣頭上,忍不住閹了他。于朕、于朝廷無益,嗯?” 他如此高高在上姿態實在令人惱火,青青憋著口氣,一把推開他就往門外走。陸晟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愣愣望著已然沖到門口卻不敢開門的紅衣新嫁娘。 兩個人都有些無措,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屋內靜得出奇,唯獨酣睡當中的小胖子伸了伸腿,大約是在夢中大展拳腳。 陸晟一時失笑,又怕吵著元麒,便只能低頭忍著,抬手向青青一指,“夫人好大火氣,這是要謀殺親夫不是?” 青青蹙眉一瞪,“誰讓你拿話氣我?!?/br> 陸晟笑道:“那我與夫人陪個不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夫人大人大量,且饒我這一回吧?!边@本該是一見面便該懇切說出口的話,先前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好在當下玩笑似的說給她聽,她亦能懂得,無聲當中看了他許久,終是敗下陣來,提步走到他身邊,搭上他伸出來的手,“快起來吧,讓人瞧見了想什么樣子?!?/br> 陸晟握住她的手,稍稍借一點力站起來,順勢一拉一拽將她帶進懷里緊緊擁住?!半逘繏炷?,寢食難安,明知你在何處,卻因怕你傷心,不敢貿然前去,這幾個月來,朕心中煎熬不比你少,只恨世間沒有雙全法,天下與卿皆不負?!?/br> “我何德何能,敢與天下相提并論?” 他舒朗一笑,“天下不敢負朕,你敢?!?/br> “皇上抬舉我?!?/br> “實話而已?!闭f完一把將她抱起來扛在肩上,也不顧門外一等宮女太監偷偷咋舌,真如關外漢子一般搶了女人就往帳子里塞,“朕不與你爭,一連幾個月未曾睡好過,今兒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你可不許再鬧?!?/br> 說話間已將她摔在床上,原以為他總要折騰她一回,卻不料他換了衣裳沾床就睡,夢中眉心開朗,與方才元麒的神態一般無二。 她心念一動,忍不住伸手撫他濃黑的眉,指尖順著眉骨走入鬢邊,也讓一縷白發闖進她視野。 總見他運籌帷幄高深莫測模樣,卻不知他這些日子也忐忑難安,為她的勃然出走急白了頭發。往??傆X輸贏計算全在掌握,但輪到她,便總想著萬一,因此患得患失,日夜煎熬。 而她,也到底割舍不下。 這一段愛恨交織的情,到底幾時才是盡頭? 就如陸晟所說,這一夜抱著日思夜想的人,才終于能睡個安穩覺,因年下休朝,他比往常氣得晚些,即便閉著眼,手臂還要橫在青青身上不肯放松。 直等周英蓮來請安,他才不甘心地起身換衣。 青青倚在床邊問:“我幾時能帶元麒一塊回去?” 陸晟道:“元麒現在朕身邊照看,免得宮中又生非議,你索性就住在乾政殿,也好讓朕多看看你?!?/br> 青青略想了想,覺著并無不可,便不在小事上與他爭辯。 回到景福宮還是老樣子,這回陸晟沒發作宮人,喜燕幾個都還在景福宮當差,只不過一個個見了她都很不能大哭一場,這鎮日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的日子,誰也不想再過。 青青卻只當無事發生,從從容容地翻書下棋,閑來問喜燕,“我的匣子呢?取出來我瞧瞧?!?/br> 喜燕趕忙去找,因周英蓮提點過,她仍活著,那是皇上額外開恩,往后都得把腦袋栓褲腰帶上干活,倘若再出差錯,連神仙都救不了她。 因此她即便站在屏風后頭也瞪大眼睛,唯恐看漏了青青一個動作。 轉眼就到元宵,陸晟如今越發喜歡清靜,往常還會在宴席上應付半刻,如今是連去也不愿意去,只躲在乾政殿與青青并元麒兩個開一桌慢慢吃。 元麒吃飽了就睡,逗一逗就笑,無憂無慮。 他老子也一樣,撤了飯菜便拉著青青一道倚在羅漢床上說話,原是與她討論先閑書畫,宮里難得有個能在漢學上與他談古論今的,又還是紅袖添香一美人,他自然倍加珍惜,一口氣說到靠口干舌燥,才想來叫她遞茶,只青青這廂卻仿佛失了魂魄似的,待他連喊兩聲才回過神來,伸手去端小桌上溫熱的茶盞。 陸晟接過茶盞,皺眉望著她,“你怎么回事?怎失魂落魄似的?說不過就要哭?” “我才沒有?!彼谥姓f沒有,眼睛卻不敢看他,只敢盯著對面墻上一卷發愣。 陸晟大約口渴得很,端起茶來一飲而盡,青青支吾著,要阻止也來不及。 他放下茶盞,疑惑道:“你盯著朕做什么?” 青青慌忙搖頭,心里一陣一陣發堵,“沒什么,不過是突然恍?!?/br> 他瞥一眼窗外,冬日的陽光似碎金一般鋪陳滿地,暖洋洋催人懶。他不自覺身子向后靠,“朕瞇一會兒,你若是累了就去里頭躺著?!痹捯徽f完,仿佛被人點了睡xue似的,倒頭便昏睡過去。 青青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珠子如同長在他身上一般,眨都不眨一下。 也不知過去多久,她才壯著膽子走到他身邊,伸手試他鼻息,適才發覺他呼吸微弱,如將死之人。 她看著他安詳睡顏,是她永生也不能忘卻的一張臉,他親手勾勒她的半生悲苦,也將自己緊緊鎖于其中。 她恨他,卻也仰慕他,漸漸這愛與恨都融在一起,分辨不清。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對他是愛得更多,還是恨意更深。 就這樣吧。 她伸出手輕撫他側臉,“我說過你會后悔的,你卻不肯聽。鶴頂紅是封喉藥,神仙也難救,如此一來,你與我之間也總算有個了結?!?/br> 眼前的陸晟眉目舒朗,無知無覺,像個半大孩子似的惹人憐愛。她情難自禁,低下頭親吻他眉心單單一道褶痕,流著淚說:“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恨我為何控制不住去愛你?!?/br> “你說得對,你死了我亦不能活?!?/br> 她端起茶盞,痛快飲盡余下半杯茶,繼而與他躺在一處,頭枕在他手臂上,整個人蜷縮著藏在他懷里,她閉上眼,等待一切塵埃落定。 風輕云淡,鳥雀嬉鬧,春之始,萬物榮發。 她聽見風聲,吹過樹葉沙沙響,如一曲溫柔挽歌。她說:“真好,從此不用再做夢,夢見人人都來戳我的脊梁骨,罵我自甘下賤,委身于滅國仇敵?!?/br> 她攬住他寬厚堅實的背,心中滿溢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四叔,我不是下賤,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愛錯人……” 她聲音細小,仿佛他話里藏著一只四處流浪受人折磨得小貓,歷經艱辛,今日終于找到一處溫暖住所可供依靠。 她哽咽著說:“我做了這樣的事,四叔再不會喜歡我了……” “誰說不會?” 忽而腰上一緊,那個本該涼透了的人忽然擁住她,下巴摩挲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