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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望著這是盛夏的午后,倒像是在寒冬子夜。大量爭先恐后逃逸而出的寒氣中,還夾雜著某種奇怪的味道,像是重獲自由的不止是整柜的寒冰一樣。顧清讓屏住了呼吸,像是這樣就可以壓抑住猝然劇烈跳動的心臟一樣,他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拉開了冰柜門。第一眼,顧清讓還以為冰柜里冷凍著一面和方才同樣的巨大落地鏡。顧清讓松開手取下脖頸里的手電筒,在晃動的冷白光中,仔細看去了第二眼,這一眼讓他真正陷入了渾身冰冷。冰柜里不是鏡子,而是真正立著一個人,一個膚色青灰緊閉雙目的人,一具男性青年的尸體。這具尸體毫無生機的臉,和顧清讓在洗手間刷牙時在鏡子里見到的一模一樣。“哥哥,我知道你已經死了?!?/br>顧清讓的耳邊響起了李萌輕輕的聲音。所以李凡是真的死了?自己這回扮演的npc是一個死人,一個鬼魂?所以張淑芬見到自己第一眼的時候那么高興?那李萌為什么第一眼說不認識自己?李志杰為什么見自己第一眼習以為常?自己現在恢復味覺有了痛覺還會流血又是怎么回事?顧清讓的腦內無數思緒在碰撞湮滅,可恐懼和驚駭依舊牢牢攫住了他的心臟,眼前的尸體和臉上的寒氣無法讓他沉浸在思考中,而且,顧清讓發現,即使手電筒固定在手中,燈光卻依舊閃爍不穩。就在不斷明滅的冷光中,顧清讓看到了冰柜中的臉與李凡的臉的一處不同。這具尸體,他的顴骨上有一粒痣。李凡的顴骨上沒有痣。但顧清讓知道還有一個人顴骨上有痣。一個行蹤莫測其他人看不見的小男孩。啪的一聲,手電筒的光熄滅了。整個房間陷入完全的漆黑,而顧清讓在黑暗中面對著的,是一具尸體。顧清讓甚至不確定,在光源消失的前一瞬,他看到那具尸體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是不是睜開了眼。顧清讓立即轉身開跑。在奔跑的過程中,他滑動了幾次手電筒開關,確認徹底打不出光之后,立即將手電筒扔在了身后,仿佛這樣就能阻擋住什么東西似的。身后響起的巨大的墜地聲,卻絕不是手電筒這么個小玩意兒能弄出的動靜。顧清讓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拉開冰柜門沒關上,那具尸體摔在了地上……還是它自己走了下來。肺部本應該覺得灼熱,可是吸進的每一口氣都冰涼得扎人,連著五臟六腑都覺得寒冷起來,奮力邁開的雙腿都覺得沉重僵硬起來……穿梭過走廊和和一個個房間,在空氣摩擦過耳道的聲響中,顧清讓不確定是不是幻聽,他聽到了只有他一人的建筑的角落里,響起了孩童難聽的嘎嘎的笑聲。顧清讓狠狠咬在了舌尖,想讓自己清醒點,帶著整個口腔里的血腥味,他終于來到了最外面的那間房,那間儲藏間。相框里的李志杰和張淑芬直直的望著他,像是在嘲笑顧清讓變得絕望的神情。是的,顧清讓發現大門被關上了。顧清讓沒有停止身體的慣性,他筆直撞在了鐵門上,膝蓋的劇痛讓他徑直跪在了地上。門沒有開。他努力直起身去拉門鎖,門還是沒有開。門被鎖住了,不論是在門外鎖住還是在門內鎖住,門被鎖住了,而顧清讓打不開這門。頹然坐在地上的顧清讓劇烈喘息著,發現不知不覺間,高窗外的光線竟已黯淡了。他頂破天也才在這里面呆了兩個小時,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傍晚6點,天就黑了?顧清讓強迫自己開始思考,這樣才能阻止自己精神力被如同黑暗一樣蔓延開來的恐懼點點吞噬。沒有梯子,那么高的窗戶他爬不上去,怎么辦,沒有梯子的話,繩子,繩子,哪里有繩子……顧清讓才剛剛開始動作,聽覺中那若隱若現的男孩的粗嘎笑聲又出現了,這次卻愈發近了,仿佛就在面前一樣。舌尖已經麻木,顧清讓繼續咬破嘴唇,從角落里抄起一根鐵管,開始砸大門上的鎖,哪怕他知道可能沒什么用,但是不能就此放棄。確認門鎖巋然不動后,顧清讓一手放進口袋里緊緊捏住美工刀,一手用力拍擊著大門,同時大聲喊道:“救命啊——外面有人嗎?救命啊啊啊啊啊——”一陣冷風直吹到顧清讓的后頸,男孩變聲期初始的嘶啞聲音直接響在耳旁:“沒有人會救你的,傻逼,你自己回來不是以為還能救人嗎,結果連自己都救不了,嘻嘻嘻嘻嘻?!?/br>這時候當然是不能回頭的,手電筒壞掉再接上大門被鎖,按照這劇情走向,顧清讓現在但凡回頭必然是一個回頭殺,于是顧清讓不管不顧地繼續喊道:“李志杰!張淑芬!快來救你們的親兒子!”“嘻嘻嘻嘻,你說爸爸和mama會來救你嗎,還是和當初一樣呢,哎呀呀,我猜他們不會救你的,哈哈哈哈哈哈!”顧清讓忍無可忍地吼道:“艸你可快閉嘴吧你這公鴨嗓!這么難聽你也有臉開口講話啊啊啊——”陡然提高的分貝已經讓顧清讓無法辨別聲音的具體內容,但這刀割一般的聲音凌遲著他的耳膜,雙手捂住耳朵的顧清讓很快趕到手心一片濕熱,他不確定是手出汗了還是耳朵里流出了鮮血。男孩粗啞的聲音響徹在顧清讓的耳道里,每一個音幾乎都要在脆弱的耳道里刮下一層血rou來,偏偏那聲音還毫無節制地尖叫嘶吼著,一把把刀子在耳膜上橫沖直撞:“我說過你死定了!我要殺了你!我殺你一次就——”捂著耳朵幾乎暈厥過去的顧清讓倒在地上,卻發現男孩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誰生生掐住了喉嚨,甚至一把給掐沒了。顧清讓勉強睜開眼,透過眉目間粘稠的液體,看到了水泥地面上的一方光亮。大門被打開了。顧清讓吃力地抬起徑自顫抖著的手臂擦了一下臉,哆哆嗦嗦地正準備支起身,一只手先搭在了他的肩上。這手也并不多溫暖,但傳遞過來的一點點熱度,才真正讓顧清讓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覺。“好了,好了,沒事了。是我來晚了?!币粋€熟悉的聲音從顧清讓身后響起,即使是顧清讓一雙被噪音折磨得脆弱不堪的耳朵聽來,這聲音依舊悅耳,像是穿越了整片銀河而來。一件淺灰色的外套蓋在了他身上,隨后一只指骨修長的手拿著一片濕紙巾遞到他眼前,身后的人體貼地說道:“你現在大概有些狼狽,要不要先擦下臉?”顧清讓:“……”媽蛋,還是這么會撩。拿著濕紙巾擦臉的時候,才發現剛剛□□的時候,自己都錯過了系統通知。【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