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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繼續開車,要去開一級方程式,趕在有人破紀錄之前,”不想讓大哥還覺得賽車知識他一時興起的玩樂,時郁楓又補充道,“只能我破,Howard的紀錄只能由我來破?!?/br>時湛陽本來一臉凝重,聽他說完,竟玩味地笑起來,用沒傷的腿踢了踢他:“喂喂,我小弟想要破的不只是紀錄吧?”時郁楓沒有聽懂,問了邱十里才大概明白。那時他也很想暴揍時湛陽。回憶戛然而止,時郁楓開上霍英家門口的登山碎石子路,雨刷器抹開厚厚的雨幕,那間小屋透出的暖光落在擋風玻璃上,像橙色顏料,被涂得均勻。他隨手在門前空地上把車停下,考慮著什么時候擦泥巴比較容易,還沒下車,就看見門開了。霍英撐著傘跑出來。“你他媽的,您開這車運香蕉?”霍英匆匆把他從駕駛座揪出來,按在傘面下,聽起來有點生氣,“這一身泥巴,還幫他們搬東西了?他們就欺負小孩兒!”時郁楓則覺得這人拼命把傘舉高免得戳中自己的樣子很可愛,乖乖貓著腰,跟著他往門口走,“他們人手不夠,而且車子就是用來運東西的嘛?!?/br>“紈绔子弟,不知道算賬!”霍英在門廊里收了傘,回身瞪他,“以后不讓他們幾個在我店里賣了?!彼褧r郁楓往屋里推。“我身上好臟,”時郁楓堵在門口,一本正經地組織語言,“我要不要在這里先脫掉?”霍英則直接拽他進屋,砰地把門關上,“我明天拖地,”他拎來一個竹筐,垂著眼睛,不肯看那淋成落湯雞的傻小子,“脫這里面,自己去屋里找衣服換,洗個澡出來吃飯?!?/br>說完他就快步走到廚房,開灶熱菜,他沒有用微波爐,看樣子是準備把rou菜再稍微炒一下。時郁楓忍著笑,大概也忍著鼻血,想起來手機和香蕉落在車上沒拿,可也不去管,只是全都照著霍英說的做了。他把臟衣服一件件丟到洗衣筐里,包括他的手表和項鏈,然后他趿拉著拖鞋走去廚房和客廳之間的過道口,道:“英哥,我沒有毛巾?!?/br>霍英頭也不回:“沙發上自己找!”時郁楓在腰上把浴巾圍好,賴著不走:“對了,老時和邱十里呢?”霍英似乎誤以為他磨磨蹭蹭還沒開始弄衣服,準備收拾他,剛回頭,看見廊口滴水的人,又猛地轉過頭去,鍋鏟翻炒得很急促,半天才道,“……睡覺了。大半夜的,你快點洗?!?/br>聲音明顯軟了下來,還帶點有口難言的羞悶。時郁楓頓時生出種得逞的心滿意足,回到布置整潔的客房,打開自己的衣柜,發現先前那些團成坨的衣服都被整齊地按季節疊好掛好,有兩件襯衣好像還被熨了一番,他簡直想在床上打幾個滾。明天我要幫他拖地,還要把車清理干凈帶他兜風,時郁楓這么想著,挑了一件白T恤,一條黑牛仔,又找出一條內褲,他臉蛋發燙地往浴室走,關燈前目光掃過寫字臺面,按在開關上的手就僵了僵。那個玻璃盒子擺在上面,那個紅色剎車片。這物件對時郁楓來說像護身符,是隨身攜帶的,他常年滿世界跑比賽,玻璃盒子也就在行李箱里跟他到東南西北。賽車手這種職業,都是把命拿出來拎在手里的,就像拎著頭盔那樣簡單。踩上油門的那一秒就意味著有20%的幾率在賽道上死傷,比如碰撞,斷一條腿,下半身被碾成rou醬,或是燃燒,在八百多度的高辛烷值燃料的火焰中困上幾分鐘。那這就是最后一次踩油門。可是,時郁楓每圈路過維修站時,轉瞬幾秒,他想到某張椅子上,自己的行李包里有那片東西的存在,就覺得自己很安全。有很多事沒完成,拿獎,世界冠軍,找到霍英,弄清楚剎車片是怎么回事他又為什么走,所以時郁楓不能出意外,所以他也不可能出意外。幾年來,剎車片陪他拿住很多榮譽,陪他在歡呼聲中,戴著花環,開了許多瓶爆炸的香檳。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時郁楓把這東西當成激勵和思念的實體化,也當作習慣,就如同出門在外必須帶護照。要霍英給他收拾行李時,他也沒想過霍英看到它會作何反應。而現在那人顯然看到了,并且好好地看了一遭,把它端正地放在桌子上。也好,總有一天要開口,就明天吧。聽到霍英擺碗筷的聲響,時郁楓走出臥室,他看了霍英幾眼,什么都沒說,快速洗干凈澡穿好衣服出來,在他以為霍英一定去睡了的時候,卻看見那人正在洗衣房里奮力搓洗他換下來的褲子。“帶泥巴是不是不能直接放洗衣機里洗?應該會堵管子,”霍英抬臉看他,似乎也沒很沒準,“我還是先給你搓搓吧,馬上完了?!?/br>時郁楓靠在門框上,愣愣道:“哥,你好厲害?!?/br>霍英埋頭在肩上抹了抹汗,搓得磕磕絆絆:“我剛從邱十里那兒學的,他衣服上有魚血,黏糊糊的,我沒讓他用洗衣機,他手洗得可比我溜多了?!?/br>時郁楓立刻問:“你讓我用?”霍英的聲音高起來:“……不餓嗎吃飯去?!?/br>時郁楓覺得自己現在還是別惹這人為好,尤其當他臉色發紅,呈現一種難以言說的艷麗,時郁楓便反觀到自己的魂不守舍。他默默在餐桌邊坐好,一邊吃著軟爛入味的紅燒牛腩,一邊看著對面那雙碗筷,還有餐巾紙盒邊上的那打啤酒。隨后他聽到嘩啦啦的水聲,緊接著是洗衣機啟動的機械女聲,再隨后,霍英拉開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二話不說開始吃飯。“你一直在等我?”時郁楓感到不可置信。“喝嗎?”霍英只是開了一罐啤酒,手臂越過一桌佳肴,他把它往時郁楓手里遞。時郁楓沒喝過酒,千真萬確,連啤酒也沒有,和贊助商的應酬他也只喝可樂橙汁,誰都拿他沒轍??蛇@次他還是接了,要說原因,他只是想趁這個機會,碰碰霍英的手指而已。濕潤,白皙而瘦長,他只碰到指尖,短暫的一秒,帶著啤酒的涼,還是剛才洗涼的?“明天早上你那倆哥哥要去趕海,你別去了,今天太累,晚點起床,”霍英也給自己開了一罐,猛喝了一口,就低頭拿起筷子,“算了隨便吧……吃飯?!?/br>時郁楓沒說話,啤酒冰冷的澀味在嘴里炸開,沒有愉悅的感覺,就像他不理解別人難纏的煙癮?;蛟S這種痛苦的刺激也能讓人著迷。他和霍英一樣,悶頭吃起飯來,他吃出清炒胡蘿卜絲和炸雞塊是邱十里的手藝,其他的都比較陌生,想必是眼前這人做的。時郁楓感到幸福,由衷的一種溫暖,和舉起獎杯抑或收到巨額贊助費時全然不同,和拎著性命生死時速時的激動更不一樣,這是嶄新感受,盡管他此刻看著霍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