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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縱然厚實,卻畢竟快不得多少,蘇偃一路上都念著柳斷笛,生怕他出個好歹來。在入京之前就一直覺得不安實,也不知為何會有如此之念,即使聽到皇帝宣了他為太子后也不曾將心放下。如今又生這種事,接下去的事他甚至想都不敢想。這一路竟比想象中還要漫長似得。到了石灣巷,蘇偃跳下馬去,恍惚記得那小聶子常常與柳府通風報信,想是撈了不少好處,加之本性也不刻薄,有了些銀子錢財定然會好好揮霍一番。蘇偃挨家尋去,瞧見門檻兒破舊的便篤定不是。又尋了少刻,果然瞧見一戶人家門前擺著幾束長壽花盆景,那透著妖冶的花兒在風雪中顯得不甚耀眼。蘇偃能一眼認出它,多半是因皇宮御花后園中也常常種植這種冬天開花、寓意美好的植物。而這本就不富有的街巷,怎可能有人愿意花得閑錢養它?——那一定必是小聶子無疑了。蘇偃也顧不上其他,徑直破門而入。他習武近二十年有余,這區區一扇木板門還是阻擋不住他的。房中生著火爐,比外頭暖和多了,蘇偃推開里臥的隔板,渾然將里頭的人驚的不小,正想破口大罵,然而那人定睛再一看去,竟忍不住雙膝發軟,顫顫巍巍地忙擱去手中茶具,跪了下去,俯首埋地,不敢直視來人:“四、四皇子……您,您怎地有幸來、來小人這兒?”“四皇子也是你這小輩配稱的?!”蘇偃無暇空與他再論其他,上前一把扯住小聶子頸口衣領,將他從地上提起來,怒聲問道:“我問你,柳大人呢?”小聶子見他如此,口中更是打顫地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您說什么?……柳大人?小的、小的怎會知道……”蘇偃見他嘴硬,眼中更是發怒。他緊緊手,小聶子立即被勒地喘不過氣來,很快便臉色鐵青,一雙眼睛漲的通紅,蘇偃手下愈來愈使勁,不給小聶子透氣的機會:“說不說???你若死在我手里,我還怕臟了手!”小聶子透不過氣,口中發不出聲音,聽他如此說道便連忙點頭,蘇偃稍一松手他便立即軟倒在地上掐著喉嚨吸氣,半晌緩過來才說:“那封信……是旁人叫我送去給青衣管家的!”蘇偃神色一冷:“旁人?”地上那人聞言繼續答道:“是、是!前不久……有個面生的人給了小的五錠銀子,叫我摘抄他的書信,然后送去柳府……小的,小的一時財迷心竅便做了!四皇子……四爺!您可要饒過小的??!”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蘇偃聽罷,一個念頭便闖入他的腦海中,連忙道:“原信件在何處?”小聶子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過去從床轉下抽出一張封紙,雙手呈上去:“原信件來人已然命我焚了,只,只剩下這個……”蘇偃不等他說完便奪走這紙,紙上赫然“致柳府青衣”五字,刺痛了他的雙目,而這熟悉的字跡,讓他如同花了眼一般。這字跡……除了三皇子,當今廉親王之外,還能有誰?蘇偃喉頭啞然一澀,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又憶起那日名為程暮的將軍所言,想了想卻又覺得不對,若是柳斷笛與三皇子有染,直當地過去不就成了——何必如此藏著掖著?徒勞幾番周折,爾后瞞下青衣眾人,分明是不想叫人知道。那阿笛的處境……他沒再往下想,只從懷中掏出十錠銀子塞去小聶子手上,小聶子一邊緊緊抓著銀子,一邊收的不安心。蘇偃交代道:“你速去我府上找個姓顧的將人來三爺府邸應我。再叫青衣去請周太醫。不可差池!”小聶子仍還是不敢放開膽,只顧瞧著手里十錠銀子偷偷發樂。一聽蘇偃提及三爺,心情立即暗沉下來。他前陣同三爺辦過事,難免有些不自在,如今只得可勁兒點頭,一直望著蘇偃遠去,漸漸匿于蒼蒼暮雪之中。繁華之處。三皇子離宮已近八年,因他常年駐守邊關,亦是不及弱冠之禮便挪了住處。府中吃穿用度向來極好,對待下人也從不苛刻,口碑一直不錯。不過倒也難怪,一年四個季度,他能有那么個十天半個月呆在府中便算久了,即使是皇帝待他也極為稀罕,誰敢予他不爽?現下歸京安居,竟跟了宛若艷艷紅塵的小公子哥兒。尤其是那雙眼睛,瞪誰一眼準連那人的魂兒都勾走一般。除了脾氣太嬌之外,也真真招人心疼的緊。一入廉親王府,蘇麟便不見了身影。急的紀韶云在府中轉來轉去,不少人前來問他在尋些甚么,卻都給他惡聲惡氣的回絕了。雖說紀韶云自小在邊疆長大,但實則卻是嬌生慣養,養尊處優長了,竟只聽蘇麟一人的話,旁的他也不愛搭理。紀韶云在偌大的廉親王府中失了方向,闖入一處偏院。這里房瓦青門破舊至極,四處斑部著蛛網,陰森森地與方才華麗的大殿格格不入。紀韶云站在原地,腦中全然徘徊蘇麟原前給他講的,連忙抬腳查看,瞧清并無它物后才稍稍安心。但紀韶云哪兒受過這等待遇?雙眼紅的像是快哭了似得。他抖抖索索地環視四周,忽然一道聲音響起,卻也將他嚇的身子一顫。“韶云?你在這里作甚?”是蘇麟!紀韶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心中警惕得以放下,他便撲去蘇麟懷里摟著蘇麟的脖子小聲哽咽:“都是你不好!誰叫你扔下我一個人在那兒!”蘇麟一聽便了然,輕輕撫摸懷中人的肩膀,道:“我也總有事辦不是?自然不能成天陪你,像甚么話。況且你找不到地方,大可找人引你見我?!?/br>紀韶云一愣,抬起眼看他,眼神兒中若有若無的像是一只受了欺負的小貓。他道:“你說過會一直在我身邊的!你食言了……我,我要回家!回家??!”蘇麟卻給他逗樂,輕刮下他的鼻尖道:“算了。真是沒法子訓你。跟我來罷?!?/br>紀韶云聽得此話,也不顧方才的樣子,立即松開蘇麟的肩頭,高興地如同剛剛拿到米糖的小孩子:“麟哥哥最好啦?!?/br>蘇麟揉揉紀韶云的額頭,得而報之的是紀韶云驕橫而又溫順的笑容。紀韶云隨著蘇麟穿過這座偏僻的宅子,來到另外一處院邸。紀韶云抓緊蘇麟的手臂,不由道:“我們這是去哪里?”蘇麟拍了拍他的手以示慰撫,“去見一個人?!?/br>大約向前行了幾十步左右便停下來,蘇麟推門,同紀韶云一起進去。紀韶云對待此地唯一的感覺便是寒冷,他不禁凍的發顫。蘇麟察覺到后立即將圍在脖頸上的絨制披風解下裹在紀韶云身上。蘇麟挪開側殿的門,便見一人早已在里頭候著。紀韶云一眼便瞅見了他,雖然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