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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嗎?”“當然不是,”梁言低下頭,用力攬住父親的肩膀:“小時候您一年到頭,也只會和我親近一次?!?/br>遠處突然綻放了煙花,顏色打在梁言的側臉上,顯得溫柔而含情脈脈。他想要的都已經在悄無聲息中得到了。老房子的隔音效果確實不好。梁家住在三樓,沒在崇明住很久,梁言卻已經知道樓上住了三口人,養了一只寵物狗。每到傍晚,那只寵物狗就刷刷地走來走去,爪子滑過地板的聲音非常清晰。小孩子跟在寵物的身后爬,間或嗷叫一聲,但是也并不十分擾民。一直住在城里獨立復式里,梁言只會因為交通噪音失眠。而在鄉下,他卻適應的很快,心中總覺得寧靜異常。想來父親和自己老去之后,也應該在這里度過晚年。歸京的時間逐漸逼近,最近幾天輔導員給所有人發了短信,提醒了上學的時間和注意事項,并說明了希望他們好好考慮接下來要走的道路。大二是分流的重要階段。雖然并不會對未來造成絕對的影響,但是也基本決定了之后職業的走向。如果想要繼續軍旅生活,就要順著部隊接受訓練。但每一年也有大量的軍人選擇從事不同的崗位,甚至和軍營完全沒有關系。梁言原本是堅定地想要從軍,可現在不由自主的猶豫。如果他繼續讀軍校,按照他的表現,分配工作的時候很有可能留在軍隊。到時候梁安敏怎么辦?跟著他一起到軍區?還是繼續留在上海?按照他們兩個對工作的熱情態度,如果是這個結果,倆人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了。這些日子梁言過得十分閑適,幾乎是衣來張手飯來張口,想要做點什么都不可能。人閑的時候就會想一些多余的事情。自從寒假回來之后,梁安敏總是叮囑兒子要養成午休的習慣。盡管這習慣做父親的并沒有,梁言自己本人也沒有午休過。但是原本一直崇尚科學的梁安敏卻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聽到有什么習慣會對人身體好,就會信以為真,要求梁言也要這樣做。天可見憐梁言精力充沛到無處發泄,還要被迫躺在床上午休半個小時。不過,知道這是父親關心自己的表現,因而梁言也很聽話。前幾日也確實踏實地睡了一會兒,可今天真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梁言閉目休息,聽到客廳內梁母打開了電視機,然后把電視調到最小聲音。梁母聚精會神地看了一會兒電視,感嘆了社會上生活的不容易,不由一陣唏噓。她本人是溫婉的女性,教育方式不溫不火,基本上對于梁安敏處于放任狀態。也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梁安敏才能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能盡情地拼搏。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過猶不及,正因為不去管,反而會更努力。梁母知道她的寶貝孫子正在睡覺,發出的聲音非常細小。她怕打攪到他休息,所以在沙發上幾乎只有一個姿勢。所以,在梁安敏處理好文件之后走出書房,就看到梁母端坐在沙發上,看個電視反而如臨大敵,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梁安敏不由笑道:“媽您怎么了?”梁母緊張地抬起手,示意他小聲些,這才輕聲說:“寶寶在睡覺?!?/br>“他不會這么容易醒的?!绷喊裁粽f,“不然他起床氣很大,如果被吵醒,一定會大聲拍被子,呵呵?!?/br>他的聲音帶著寵溺,就好像是一位慈祥的父親對待最親愛的兒子。雖然事實也確實如此。房間內的梁言聽得一陣無語,自知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走出去,索性在里面聽他們講話。梁母放松了下來,聲音也大了一些:“寶寶平時吃苦,睡得也少,自然不喜歡別人吵他。你還記得寶寶高三那年嗎?你春節帶他回來,我心疼的受不了。他那時候困得好像坐著都能睡著。我問他每天睡多久,他說頂多三四個小時,有時候還要通宵?!?/br>梁母頓了頓,又接著說,“你別怪我總說你不疼梁言。當父母的有哪個不疼自己的兒女?但你總是太要強,還讓寶寶也學你這么要強。梁言想讀軍校,我雖然害怕他吃苦,但心里也是支持他的。不然,跟著你,只能吃更多的苦頭?!?/br>梁安敏苦笑一聲,嘆道:“哪位學者不是這樣走過來的?一步一步走的堅實,別人能挑出的錯才更少,學到的都是自己的。這還不公平?”梁安敏對于兒子基礎知識的掌握非常嚴格,就連他在T大的同事都知道,暗自說梁教授對兒子太過嚴苛。“哎。我只是農村婦女,不知道你們說的東西?!绷耗革@得有些憂愁:“不過,你說梁言還能回到上海來嗎?我不想讓他一人漂泊在北京,無依無靠,怪可憐的?!?/br>“這要看梁言自己的想法了?!绷喊裁糸L嘆一聲:“我現在總算知道,兒子是獨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其他人的意見,他可以接受,當然也可以不接受,甚至是不聽都可以。我為什么要強迫他做不喜歡的事情,這又不是家庭的傳統?!?/br>倆人在客廳里沉默了一陣。“其實也不能都怪你?!绷耗釜q豫了半天,最終輕聲說道:“你抱來梁言的時候剛多大?自己本來就是個孩子呢……這么多年,你一個人也不容易……”靠在床上的梁言心里突然咯噔一聲,眼睛驀地睜大。他懷疑自己聽錯了。第十六章(中)梁安敏并沒有馬上接話。過了一會兒,才說:“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您不說,我都快忘記了?!?/br>“也對,也對,”梁母低下頭,嘆了口氣:“不能老是想著這事兒。萬一被寶寶知道了,那可真是沒法解釋。你自己一個人,倒是可以避免這件事情。如果我不小心說漏了嘴,你也要多提醒我……”梁安敏耐心地說:“不可能有機會讓梁言知道的。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保持原樣就好?!?/br>此時在臥室里的梁言如墜冰窖,半晌,才輕微動了動手指,已是僵硬不堪。室外,他們小聲繼續交談了什么,梁言都沒有聽清楚。他現在完全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兒了。什么叫抱回來?沒法解釋什么?梁言并不是梁安敏的家人。他們不是親生父子?如果是這樣,那也難怪梁安敏是O,沒被標記還能有孩子。因為這孩子根本不是他親生的。這一瞬間,梁言情感意外的復雜。失落,憤怒,恐慌。難以言說的滋味糅雜在一起。但這情感中完全沒有驚喜。梁言并不覺得如果他們沒有血緣關系,情感變得理所應當就會給他帶來驚喜的感覺。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掐進rou里,深吸了幾口氣才壓制住想要發泄出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