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9
像如今這樣,四個人,一起受著煎熬折磨。 情,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甜,也是最苦的東西。 他突然回頭,猝不及防之間,與她遙遠的四目相對。 未央不想躲避,他是看不清她的,她就像一只烏龜,躲在殼里,窺探著外面的世界,保護著自己。 他的目光停滯了幾秒,于未央卻好像幾年一般的漫長。沉默片刻,他與熙白接連上了車。 車緩緩的消失在視線里。 未央只是覺得心下難受,剪不斷理還亂的難受,心里翻江倒海,很想痛哭一場,卻沒有肩膀可以托付。 她緩緩的蹲下,靠著一棵碩大的楓樹,風嗚嗚的吹,四周靜得只能聽見抽噎。 倦鳥歸了巢,拍著翅膀,打下幾片落葉,簌簌的響。 城市的繁華總是會沖淡田舍農家的平靜。時光一晃又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偷走了記憶。 今天正元加班到深夜,老王浮華還有熙白三個人晚上開會討論一個比較棘手而且重要的案子。老王看畢長嘆:“天哪天,這是要把腦細胞趕盡殺絕的節奏!” 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華燈初上,衣香鬢影交錯之間是繁忙的都市不眠的夜。人在里面走著,一個人顯得太突兀,太單薄。 浮華臂彎里掛著外套,一面微微笑著和熙白談天。燈火輝煌的夜晚,漆黑的夜空有一輪明月懸掛在天際,星星像珍珠似的撒了一地?;椟S的路燈下,有一個女子孤身而立,影影綽綽雖然看不明晰,卻有那么幾分莫名的熟悉。 浮華下意識的止住了步子。 正侃侃而談的熙白隨著他停步,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片來來往往的人潮里,背對著他們的身影,他慢慢知道了原因。 如果是陳未央回來了,那么林儀棠絕對也回來了。 心里慢慢升起期望,他好笑的發現這種時候他竟然比浮華還不淡定。 只不過太想見她。這個傻瓜,偏偏不會照顧自己,沒有他的嚴格督促要求,估計又得拋棄肥rou幾斤。還有,這個大晚上樂于寫文孜孜不倦的蜜蜂,一天天的熬夜,一定又會犯脊椎病,告訴過她睡覺前不要喝茶,她總是不聽。還有,飯菜估計也是草草了結,偏偏又挑食。 這個人… 想到這里,熙白嘴角的笑意不免溫柔些許。 比起飄泊他方,回來了,在身邊,總是好的。 那女子驀的抬起頭來,含笑著向他們走來,熙白明顯感覺到旁邊的人有些沉不住氣了。 隨著女子的漸漸走近,熙白悲哀的發現所謂的期待與希望正一點一點的消失殆盡。 她們哪里回來了,可笑世間總有這么多相像的人。 浮華眼角眉梢的笑意淺淡了些許,就好似一場大雨過后殘紅消瘦,頓減幾分顏色?;謴土嗽镜哪慌c平靜,眼角藏著失落,甚至有幾分嘲諷。 熙白不忍去深究他的表情。 那女子小心翼翼的笑,打了聲招呼:“你好,冒昧問一下,你知道汀洲酒店哪邊走嗎?”她半是尷尬的笑笑:“我剛剛到這,人生地不熟的…” 熙白見浮華未出聲,心中有了計較,只是說:“這樣,你沿著這條路走大概一百米有個車站,等63路車,坐到第三站下,往前走一百三十米轉19路車……” 宋熙白一口氣講完,那女子卻還是懵懂的睜著大眼睛,然后微微搖搖頭:“呃…好似還是沒有聽明白?!?/br> 浮華反倒微微笑了起來,仿佛剛剛從回憶里醒來,他輕聲說:“你若是相信我們,就坐我們的車,汀洲酒店離我家不遠,我們可以順路帶你?!?/br> “嗯?”女子低頭想了想,輾轉給出一個明媚的笑,明月下的幾分恍然,霓虹絢爛的光讓她的笑靨更加璀璨:“那謝謝了?!?/br> “你為什么這么相信我們?”路上熙白卻忍不住好奇地問,他實在是想不通,一個女子孤身在外,不怕遇見什么歹人? “因為我不值錢呀?!迸影胧呛眯Φ幕卮穑骸熬退隳銈儼盐因_了,我也不值幾個錢的,保不定會鬧得得不償失?!?/br> 浮華彎了彎嘴角。 那女子又想了想,問:“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這回挺謝謝你們的。要不是你們,我估計今晚只能露宿街頭了?!?/br> “宋熙白,這位方浮華?!?/br> “宋熙白,方浮華…”女子偏頭多念了幾遍,抿著嘴:“我記住了!還有,我叫丁杜若?!?/br> “那你以后輕易不要哭?!?/br> 杜若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問:“為什么?” 熙白微微一笑,側身似又是對著浮華:“丁字加上三點水成汀,汀洲生杜若,料移舟岸曲,人在天角。那真是解連環了?!?/br> 送杜若到酒店后,浮華把車駛入車庫,他看了一眼熙白,半是戲謔:“怎么還不回去?” “不回去了?!彼挝醢滓荒槦o所謂的故作輕松:“兩個傷心人,今晚去喝一杯吧?” “還有,”他頓了頓,接著說:“看看你家的梔子,是不是開了花?!?/br> 浮華淡淡的笑,馬上糾正他的錯誤:“哪里有兩個傷心人?” “你上心,我上心,人在心上,卻把心來傷,到最后,四個人,上心于是傷心,你說有沒有道理?” 他眸色明明黯淡了些許,提步離開,只拋下一句:“你的傷心我不上心?!?/br> 熙白呵呵的笑,拿著外套跟上,只說:“是,是,你上心的,你傷心的,不只有一個人嗎?!?/br> 聽得這句,原本疾步的男子腳下一頓,一些無奈有些惘然,偏偏停車場里極靜,熙白的聲音充斥在身邊,竟然是無可逃避。他緩緩低下頭,光滑的地板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那般陌生又那般的熟悉,浮華努力使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靜,可惜他悲哀的發現一提到那個字眼,那個女子總能破壞他精心營造的故作淡定——這是事實,他逃不掉,也忘不了。 然而他們總在歲月的洪流里,眼見自己手中的時光一點點流逝,苦澀的計算著他們又錯過了多少時間。 悲哀而又無力,悲哀于命運的捉弄與人生無常,卻發現無力改變只能依舊迎接日升日落,讓思念徘徊不絕。 良久,熙白才聽見他的聲音,蕭瑟而又凄涼,仿佛一字字都凝化為早秋的白霜。 他說:“'汀洲漸生杜若,料舟移岸曲,人在天角。'你看,汀洲都生杜若了,她怎么還不回來?” 解連環 周邦彥 怨懷無托,嗟情人斷絕,信音遼邈??v妙手、能解連環,似風散雨收,霧收云薄。燕子樓空,暗塵鎖、一床弦索。想移根換葉,盡是舊時,手種紅藥。 汀洲漸生杜若,料舟移岸曲,人在天角。漫記得,當日音書,把閑語閑言,待總燒卻。水驛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拼念生,對花對酒,為伊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