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阿九嬸子，哪里醉了就哪里睡，可憐阿九嬸子大半夜里要到處找人！”

    “瘋子白淵哥，真是個瘋子！一天到晚罵這里不合理那里不公道，批判這個批判那個的，每次寄給人家稿子都會退——他居然也不累！讀了幾年書就喜歡指指點點，會拿筆就發了狂的寫，”她搖了搖頭：“我都不知道他成天在想什么?！?/br>
    “喔喔，說到琴瑟jiejie與在御哥哥了，其實我挺納悶的，為什么兩個人明明情投意合，卻不能在一起呢？琴瑟阿姐偏偏不敢說！哼，膽小真膽??！”

    未央緩緩低下頭，只問：“他們…本來就叫這個名字嗎？”

    “不啊，是云澹給改的?！?/br>
    “哦…”未央苦笑，連聲音都是澀澀的：“琴瑟不在御，是件苦事?！?/br>
    阿芙支著腮想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什么苦??？

    未央尷尬的笑著，抿著想抿卻如何也抿不起來的嘴角，蹙著想舒卻舒不開的眉頭，記憶里，那個人的身影分外明晰…

    她半日方又重重低下了頭，與無人處將一顆珍珠安放在內心深處，沙啞的聲音不高，卻回繞在身邊。

    “欲見不得見，欲愛不能愛，是相思之苦?！?/br>
    正元里人人都很緊張。

    浮華安靜的坐在辦公椅上，面前是一臉凝重的熙白與老王。

    老王半晌才艱難的打開一個笑臉，才開到一半又收了下去。

    熙白的手不自覺的“篤篤”叩著桌子：“對方很強勢，況且秦瀾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

    “什么時候這么不信我了？”浮華頗為好笑，眉梢眼角卻如何也笑不起來。

    “好，我信你?！蔽醢讜獾狞c點頭。

    一旁稀里糊涂的老王更加稀里糊涂了。

    馬上發言：“老宋啊，你不信我就算了你還不信浮華吶？”

    熙白的手不自覺的一滯。

    “沒有，是我多慮的?！?/br>
    浮華含笑，他知道宋熙白是擔心什么，但是他不會，因為他堅定。

    她陪著他呢，她根本就沒有走啊。

    緩緩，復又攥緊了手中木質的物件。

    是一串木質星星與丁香。

    他舒了口氣，讓那一點一點的溫暖，緩緩侵入他的內心。

    “浮華，那我來生變了棵大樹，你可認得我？”

    “認得。我便在你旁邊生了，咱們也是連理枝?！?/br>
    不管，你在天涯還是海角。

    我知道你還在，放心，等我來。

    “秦嬸子在嗎？”有人在叩門。

    烈日當空，未央忙從廚房里出來，胡亂把手往圍裙上抹了抹，笑著對面前一個俏麗麗的姑娘：“秦姐不在，你是？”

    那女子脆生生的笑：“我來找嬸子借點兒油?！彼τ盅a充：“今天阿爹要待客，家里不巧沒油了?！?/br>
    “沒事，我家還有些，你要是不嫌棄可以拿去?！蔽囱朊Φ?。

    “多不好意思啊…”女子微微低下頭，雙手抓著衣角，臉上飛過一抹蝦紅，方下定了決心似的：“那謝謝啦，算我欠你個人情吧！嗯，我姓趙，趙琴瑟。你叫什么？”

    原來阿芙說的琴瑟就是她。

    未央抿嘴：“陳未央?！庇终f：“我聽阿芙說起過你?！?/br>
    “阿芙那個小妮子！”她恨得直跺腳，又好氣又好笑：“看我不擰爛她的嘴！”

    未央從廚房取了些油遞給她，一面又問：“你本來就叫琴瑟嗎？”

    “不是啊，是云澹給改的名字，阿爸也喜歡。琴瑟琴瑟，是一種樂器吧？云?？傁矚g看那些詩啊詞啊的?！?/br>
    “嗯，”未央眨了眨眼睛：“琴和瑟是兩種樂器。你的聲音很好聽?！?/br>
    琴瑟歡悅的從未央手里接過油瓶：“謝謝啦！我阿爸還說我是聒噪的鵲兒，嘰嘰喳喳的?！?/br>
    未央送琴瑟回了家，順路回家，突然記起儀棠囑咐她帶些菜回來，她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見前面有戶人家，躊躇片刻，前去叩門。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女人，見她只是笑了笑，問：“見你面生，有什么事嗎？”

    “能否…借一些菜…”未央也笑了，借菜這一說法，她算開辟了先河。

    那女子分明停滯了一下，隨后爽朗的笑：“去吧，正好我丈夫常年不在家吃飯，我一個人也吃不完?！?/br>
    未央滿頭黑線的灰溜溜跑去菜園。

    摘完菜之后那女子招呼她進來坐坐。

    她了一盞茶，隔著長長的青煙和她絮絮的說著話。

    “想必你聽阿芙那丫頭說過了，這村里有個醉鬼阿九。我和阿九自小就認識，后來我嫁了他——說來你可能不信，阿九曾經是最惡酒的。他說酒能誤事——我知道他心里的苦…”

    她漫無邊際的說著，眼淚不爭氣的淌了下來：“只是他苦，我也苦。我知道他不喜歡我！阿爸阿媽一手撮合的婚姻，我們都不愿意——那又有什么辦法？我們沒得法子！在那種時代，哪有什么真正的愛情？婚姻也不過是兩個人過一輩子罷？！他自我們結婚起就喜歡喝酒——呵！他當這是折磨我，我偏要他折磨一輩子！”

    她說得倔強，眼淚卻不聽話的落在茶里，激起一圈圈漣漪，茶是苦澀的，淚水是咸咸的。聽說，苦與咸，失望與灰敗，是可以忘情的——她卻為她吃了那么多年。

    未央問她：“有味道嗎？”

    她勉強讓嘴角靠近眼睛，說：“挺甜?！?/br>
    未央也隨她澀澀的笑。

    腦海中無意浮現那個極力想忘記的熟悉面龐，他朗朗的笑，如皓月青松。

    臨走的時候那女子面上還掛著笑意：“沒事兒多來走動走動，不嫌棄叫我嬸子也成。對了，如果菜很好吃，就告訴我，我給你們時常留著些?！?/br>
    晚飯和秦姐在一起吃的，四個人坐在秦姐的院子里，阿芙依舊談天說地無所不及，逗得未央和儀棠笑岔了氣。

    晚飯后坐在藤椅上喝茶，秦姐趕了阿芙去別家玩，方悠悠的開口：“今天我去城里見親戚，我那老親戚是D大法學院教授，聽他說什么公司經濟糾紛今天開庭什么的。那老頭一說起這個還挺有精神，說是本城數一數二的兩個律師對簿公堂，嘿嘿，聽他夸一個姓方的代理律師夸得天花亂墜的，嘖嘖，這老頭子，估計是想把她女兒給嫁嘍！”

    “哐當！”杯子掉在石階上的聲音。

    未央猛地跳起，去拾地上的碎玻璃，低呼一聲，捂著流血的傷口，只是怔怔的。

    “丫頭今天有些瘋魘?！鼻亟忝銥槠潆y的勾起嘴角，起身去拿掃帚與簸箕。

    儀棠蹲下為她處理傷口，輕輕在她耳畔低語，帶著無奈與晦澀，不想被勾起卻被人無意撕裂的傷口，在心里哭泣。

    她說，“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未央，不要逞強?！?/br>
    未央攤在她的懷里，想笑，卻又發現這實在太難。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