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尺看了。

    垂下的眸子緩緩抬了起來……

    然后，眼前一切就好像電影里的慢放鏡頭。

    安城的鼻眼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過。

    他低頭，在察覺到白尺也看向自己的同時，眼眶肌一松，眼皮半耷，懶懶笑起來：“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嗯？”

    ——

    唉，你知道，小草發芽是什么聲音么？

    第14章

    白尺輪空的手搭在臉頰上。

    發發發發燙了。

    “怎么了？”安城看她表情怪怪的。

    “不知道唉?！?/br>
    就心里碎了一聲。

    “蹦極真的讓你這么開心？”

    “對啊?！?/br>
    是開心，可這開心…怪怪的。

    兩個人翻墻出去，在老城區的街尾叫了輛出租車，直奔機場。接著候機，九點半登機。

    大概要3個小時，到那就已經凌晨了，安城輕聲讓身邊的人睡一會。

    她歪在窗邊上，也不看他，鼻音哼：“嗯?！?/br>
    安城笑，只當丫頭是太興奮，興奮的都忘了要干嘛，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心花亂放呢。

    他伸手隨便摸了本雜志打發時間，也不擾她。

    等到飛機起飛、大推力離地，30秒內從0加速到300公里每小時。

    從地面升到萬米高空。

    白尺拽著衣領擋住半個臉，身子縮進去，小聲的噓氣“呼~”“呼~”，熱氣被衣領給擋回來，又悉數撲在她自己的臉頰上，燒紅的碳心似得。

    就這么睡了過去。

    醒來，

    就在澳門了。

    兩個人，背著包，就并肩站在了這座霓虹幻彩的城市面前，呆呆愣了十分鐘。

    十分鐘后。

    “小布丁，”安城咽唾沫，眼睛滾圓瞪著這座城市，“你還累么？”

    旁邊猛搖頭：“不累不累，精神百倍?！?/br>
    “那……”他轉頭，瞇眼，嘴角彎成半月弧，“……逛夜景？”

    “嘿嘿，”白尺頭也幾乎同時轉了過來，表情要化了，眼睛里有星星，手伸上來和安城擊掌：“正合我意?！?/br>
    掌心擊合啪地一聲。

    這琉璃焰火的城市醒了。

    白尺沒來過澳門，她還不知道這座城市白天是什么樣子。

    但是，她知道，夜晚是絕美。

    窄巷教堂，柔和與光。悉數幻化成倒影刻在平靜的水面上。葡式的建筑、賭場、酒吧娛樂城。往來往來，千般嫵媚。

    安城是做了攻略的，一晚上帶著白尺，把這座城市最美的角落都逛了個遍。

    她小小的。一會趴在教堂的墻面上說要聽歷史沉積下來的聲音。一會要蹲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耍無賴、不肯走。一會又跳到安城的背上，給他講自己看到這座城市后，腦海里浮現出的故事。

    安城就抄兜跟著，自己跟前的小人上躥下跳，像是個迷路在暗夜里撒了潑的精靈。

    兩個人互扮鬼臉，互相打鬧?；ハ嘤懻撨@座城市的建筑風格，討論從中可以提取的靈感。

    到最后，雙雙坐在碼頭邊上，開始為這座城市畫畫。都是握著畫筆長大的，從小到大，無論去哪，速寫本和鉛筆肯定隨身。這是他們的習慣。

    靜靜聽，沙沙都是短筆摩擦紙張的聲音。

    一夜太長，也太短了。

    等天邊終于泛起魚肚白色。

    安城緩緩合上自己的速寫本，湊到白尺的身邊。

    在視線觸及到她的畫時……身子陡然一顫、瞳孔放大。

    許久才從其中回味過來。

    “呵，真比不過啊?！彼麚u頭笑。安城還是無時無刻不驚羨于這丫頭的想象力，和她后腦勺上的那扇天窗。

    這座城市被白尺抽象化地藝術提取，整個置于瀑布頂上。紙醉金迷幻化成金流，從城市的四面八方傾瀉而下，飛流三千。畫面磅礴大氣，用色大膽，創意更是讓人贊不絕口。

    “呼~”丫頭綁上筆袋，對著速寫本吹了口氣，“什么比不過？”

    ……

    許久不聽人應聲，她便側頭看過去：“阿城，你怎么不……”

    猝不及防對上了那雙眼睛。

    唐曉說：你一直看一直看，眨也不要眨一下。

    ……

    做不到??！

    白尺覺得自己再看下去，就有種被腕扼住、快要窒息的感覺。

    為什么？

    臉頰紅暈不對勁、心跳不對勁、舉止不對勁，總之哪哪都不對勁。

    “……說話?！彼┯?，胡亂撓撓頭轉回去。

    安城正兩手撐在碼頭地上，肩膀頂著，突然就渾身笑起來：“小布丁，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你么？”

    “誰知道?！卑壮吆哌?。

    這樣的話，從前安城也經常說，但是她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

    竟然有點想知道答案。

    “因為啊，”他視線收回，抬頭看著天上，“……”

    “什么？”

    “因為我喜歡你?！?/br>
    ……

    “哈哈——”安少年抓了抓頭發，從地上跳起來，“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因果相同，邏輯關系混亂？”

    “……昂?！?/br>
    “好了，不逗你了。找個地方吃早飯，吃完早飯我們就去蹦極。運氣好的話，今天晚上就能回相城了。你還可以和白叔一起過生日?！?/br>
    說著，伸手就去撈地上的小人：“走……”

    可指肚剛碰到那白瓷的皮膚，丫頭突然像被電了一樣，“唰”地彈起來。莫名其妙大吼一聲：“??！好?！?/br>
    她背著自己的包，鴨子上岸似得溜溜竄走。

    ……

    安城望著那背影，僵住半天才擰眉嘟囔了句：“——什么情況？這丫頭居然躲我了？”

    *

    澳門塔離他們所在的碼頭不遠。

    兩個人在附近的館子吃了點東西，店看似是安城隨意挑的，可里面的“廣早”是意外的好吃。又像是精心選的。

    昨晚也是，一路上逛啊玩啊，從來沒有迷過路。

    “阿城，你以前來過澳門？”她滾圓的眼睛看過去。

    安城吃云吞面，夾了筷鮮蝦云吞正往嘴里送，聞言抬眸看了白尺一眼：“沒有啊。干、干嘛這么問？”他被燙到，張嘴哈了口氣。

    “感覺你對這里好熟悉?！?/br>
    “做攻略的啊。澳門不大，地圖、每個景點大體的方位情況，我都提前看過了?！卑渤沁呎f邊舉起筷子去敲她，“你以為都像你？心那么大，聽到蹦極，腦子都沒了?！?/br>
    沒躲得掉，筷子落在她的腦門上，清脆“咚”了聲。

    安城本來以為人會還手的，結果沒有。眼前的人突然埋下去，抱著碗刺溜刺溜地狂吃。

    “你怎么……”

    丫頭又抬頭“汪555”一聲打斷，不許他說話，嚇得安城筷子都掉了?？煽此臉幼佑秩滩蛔∫Γ骸澳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