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
澤年聞聲轉身,就被一件晉國黑色世子衣兜了滿頭滿臉。他取下衣物,抬眼見盤腿坐在榻上的少年皺著眉環著手,一臉不樂意地朝他揚起下巴:“披件衣服再出去,穿著單衣成什么樣子?!?/br>澤年沖他飛了個眼,披了衣施施然邁出去了。“公子與六皇子果然交情很深?!毙“牬罅搜劬?。蕭然一邊穿外衣一邊瞪她,又轉向門外的方向,依舊是“哼”了一聲。澤年回了住處,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齊后,撫著蕭然的衣服,眼神慢慢放空。晉國的世子服,正反兩面皆繡朱雀,一只揚翅,一只引頸。不同的是,手中這件墨衣紅線,張揚爭華,而夢魘中人白衣銀線,斂潤清雅。那人也與蕭然完全不同,氣質溫雅和煦,如寒冬剛過初春且來的第一枝銜了暖光的梨花。皎白如月,一舉一止行走間,無端有風華萬千。倒在他眼前,銀色朱雀漫紅,笑意遠卻指尖冰涼時,依然是風華絕代的形容。澤年放下世子衣,皺眉捏了捏山根。蕭然今日去皇家的演武場。他的學程與皇子們相同,騎射擊御樣樣必學。事實上,這些學程無論文武,他基本都在幼年時學完。尤其武程,他母親赫連棲風生下他兄長不久后,曾因氏族變故而返邊關,領赫連氏之軍守疆近十年,卸甲回晉后生下了他,并從他蹣跚學步伊始,他母親就十分注重武教。在他看來,大慶皇室給皇子安排的武課倒像是在鬧著玩。但蕭然秉承著藏心斂性的原則,凡能者絕不外露。他穿好騎服,摸了摸小艾給他束好的發,整整衣袖出了門。抬眼望去,皇甫六仍候在柳樹下。四年已過,柳亭亭絲繁,樹下的人也拔高了身量,顯得身愈薄腰愈細。先時發尾只到后頸的辮子也長到了脊梁骨中端,隨著風微微掃著后背。蕭然悄聲上前,反手拍起他的發辮:“走了?!?/br>澤年回頭剜了他一眼,眼里卻滿滿當當的笑意:“沒大沒小,不知道尊老么?”“也不見得閣下愛過幼?!?/br>他輕笑:“子非魚,安知魚不愛?!?/br>“什么?”蕭然沒聽清澤年拉了他快步:“我說時間不早,快些出發?!?/br>到了演武場,兩人各領了一筒鈍頭的箭,各自對著五十步開外的靶子練習。澤年射了七支,基本都在七八環附近,不算好也不算差,但一旁的蕭然便有趣了。他射了十五支,一支中了靶心,其余皆在五環開外,算是眾人當中的差生之一。教射術的武師在一邊指導,他認真地點了點頭,瞄準位置拉弓。澤年悄悄看去,見他側顏專注,頰邊繃出一個略顯鋒利的弧度,當年稚氣已然脫去五六成,五官開始朝著刀鑿風裁的英氣模樣轉變。他心里滿是安慰,覺著這小東西……“哈哈,蕭然,你這回怎么連個木靶都沒中?”長大了……蕭然這回射出的箭與木樁直接擦肩而過,武場中看見的人都笑起來,笑得最歡暢的莫過于八皇子易持,因他是這門課程萬年不變的倒數第一者。“看來你有望成為我的寶座的繼承人啊?!币壮峙c他同歲,兩人早早混成好友,此時正在一旁幸災樂禍。“獻丑了?!笔捜簧袂橛行╈t腆,周圍幾個貴族子弟湊過來與他說笑,不一時便聊得熱火朝天。澤年無奈地搖搖頭,故意歪歪扭扭射完箭,跑去牽馬了。他遛到馬廄,見前方站著個繡龍玄裳人,身旁有帶刀侍衛守著,一時訝異又欣喜。“五哥,你今日竟有來?”“六哥!”少年轉過身來,懷里還抱了一個著紅艷公主服的粉團子。“明心也來了?”澤年眼睛亮起,“給六哥抱抱?”平冶放下九歲的女孩兒,她圓滾滾地沖澤年跑去,伸手向他索抱,澤年便兩手將她抱到齊額處,湊過臉去用鼻尖蹭她鼻子:“明心兒,是你拉太子哥哥來的?”“對呀,五哥答應我騎大馬噠?!毙」骺┛┬?,伸出兩只胖手環了澤年脖子,然后去扯他的頭發。澤年哎呦叫著,抱著她原地轉起圈來,逗得她笑個不停。平冶過來救圍,神情無奈:“這丫頭都被寵壞了,早該和悅儀學學公主禮儀了,半點嫡公主的樣子都沒有,要是等長大了還這樣,那成何體統?”澤年抱著她吧唧親了一口:“就讓大家都寵著她,讓她這么個天真爛漫的樣子有何不好呢?明心兒,你想學那公主禮么?”小小的女孩抱緊他,圓溜溜的眼睛瞪向自家親兄,鼓著腮幫子道:“我才不學呢,五哥你這個大壞蛋!”平冶屈指輕敲她腦殼:“你就仗著父皇寵你。要再不回去,母后生氣了該如何是好?”明心指向馬廄:“騎完大馬我再走,哥哥你答應的,不許哄我!”平冶應了聲好,明心便從澤年懷中跳下來,卻叫澤年攔住了:“這不妥吧?”“無妨?!逼揭泵餍牡哪X袋,抬眼笑道:“有侍衛在一旁呢,且不還有你么?我帶明心騎著馬兒走一圈便送她回去?!?/br>“六哥,你也一起來嘛?”明心嘴巴嘟起,粉嫩圓臉可愛得一塌糊涂。澤年頓時心軟,彎腰捏著她的臉毫無顧慮地應好。蕭然和幾個貴族子弟攀笑間,側首一瞟沒見著人,竟不知那皇甫六何時離開了。再轉過眼來言語,面上仍然滴水不漏,眼睛卻在武場中悄悄巡視,不多一時,便發現了那柳衣長發的人騎著馬,正與太子挨著同行。那人的馬始終比太子的靠后一些,保持著一個謙恭忠誠的距離。蕭然最見不慣皇甫六這般的奴顏模樣,挪回視線,心中不悅。周圍幾個少年射完箭便說著去牽馬來,他順勢同去,一面走一面笑著搖頭:“我騎射皆是不行的,待會幾位可別笑話我?!?/br>八皇子易持恥笑他:“你好歹是晉國世子,這難道不該是你拿手之技嘛?你在家中沒有修習騎射么?”蕭然忍笑:“仗著爹娘寵愛,拖懶未學,就先來到此處了。三千里路程,顛得我魂兒都散了?!?/br>易持卻羨慕起他爹娘來:“好福氣,我也想不學騎射,整日玩樂去??伤行珠L到了年紀都學了,我也沒法自個輕快。我還以為蕭然你和你哥哥一樣精通文武,樣樣拔尖的呢?!?/br>蕭然眸色一怔:“我兄長自然要比我強上許多,只憾……”他垂下眼,眾人眼中,他面上滿是傷悲。易持忙打口:“真對不住,都是我魯莽,才勾起你傷心事來?!?/br>蕭然神情透著些苦澀,幾個少年見了更覺他可憐,連連安慰。他垂眸,心中冷靜而警惕。他心知肚明兄長緣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