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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情~深”。 麒麟將軍倒吸一口涼氣,強自鎮定道:“我當年待你也不薄,你當真要這般絕情?” “嗯,老家和明將軍,任你選一個?!绷謶]托起他俊俏的下巴,得意非凡,笑靨如花。 “看來你我今后是相會無期了。這世上的人都很壞,你要小心?!币荒嘈Ω≡邝梓雽④姶缴?,萬念俱灰很適合形容他的眼睛。 “明將軍更壞,你自己更要小心?!?/br> 這二人依依惜別半宿,終究還是分別。 ☆、馬到功成 一路辛苦行了多日,我終于見到了傳聞中的母乙,在傳聞中他如西楚霸王般高大魁偉,目生重瞳,又如蜀昭烈皇帝般雙耳垂肩,手長過膝。但我見到的不過是個模樣平常的人罷了,面相甚至有些老實,四十多歲。很容易看得出,他讀過書,也種過田。我從沒信過那些傳聞,所以并不失望。 在母乙軍中,我可以碰見各色人等,老實巴交的農民、漁夫,市井的無賴,曾經的縣令、衙役和偷兒。其中以散兵游勇和土匪強盜武力最強,所以母乙對率眾來歸的林慮很是器重。二人會面的場面其樂融融,仿佛已經打下了大梁的皇都。 我遠遠站在一個僻靜角落里,看到母乙先是夸贊了林慮的容貌,再稱她為女中豪杰,看到林慮臉上笑意盈盈,看到林慮臉上的笑意在背過眾人時瞬間消散。 這些笑得豪邁的男人或許終有一天會明白,林慮不止是個漂亮女人,也不止是在女人中才算得上豪杰。不過在他們明白之前,林慮得笑許多次,費許多心思,殺許多人。 她很快就得到了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母乙想得到夢陽縣城,夢陽縣城雖小,卻因地方官多年來治理得當,較為富庶,積有不少錢糧。盡管母乙以為林慮他們遠道而來,應當稍作休息,日后再立功也不遲??闪謶]不愿等,母乙也只好設酒相送,祝她馬到功成。 夢陽縣城在地勢上算是易守難攻,可架不住賊寇們來勢洶洶,城中守軍也忒沒骨氣,向世人實打實的演示了一個成語“望風而遁”,聽見攻城的風聲后沒幾天便跑得一干二凈??h令倒是沒跑,他匆匆組織了手下幕僚與鄉勇們保家衛國,可惜沒有成功,并且本人也在被打斷一條腿后活捉。 林慮證明了自己,盡管有些輕易得叫她失望。失望之余,她將怒氣和多余的精力投入到對縣令的審判之中。 她先令人將燒紅的十根鐵釘釘入縣令的十根手指之中,要他承認自己收受賄賂,貪贓枉法。我聽見了縣令的慘呼,卻沒有聽見他承認這個罪行。 林慮不急,也不生氣,她饒有興致地換了個罪名,換了道刑法。命人燒了一大鍋水,待水沸騰之后,又令人一瓢一瓢澆到縣令肋上,再用鐵刷子涮,血rou被一絲絲,一層層刷掉,一直刷出白骨來,以此逼他承認自己□□婦女。 縣令昏過去,林慮便命我過去,將他弄醒。但我剛過去,還未碰到他,他就醒了,雙唇微動,我于是附耳過去,聽聽他說什么。他說,“有什么,盡管沖我一人來,誤傷百姓?!?/br> 我再也忍不住,沖到林慮面前:“他其實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官,放過他吧?!?/br> “好官?呵,官哪有好的,你可真是個是非不分的蠢貨?!绷謶]冷笑。 “好壞都罷,他也是父母生養的,給他個痛快罷——” 林慮的刀鞘猛地打到我下巴上,有兩人沖上來將我擒住,我的頭顱被死死按到地上,按到她腳下。 她俯下身,冰冷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臉,最后指尖停留在我唇上。 “若是再聒噪,我就給你一個痛快?!彼穆曇艟痈吲R下地落下來。 “我有些餓了,燒些飯給我吃,縣令應該也餓了,燒鍋滾油給他灌下去?!蔽易詈舐牭竭@樣一句話,在被打昏之前。 將縣令從林慮手中解脫出來的是母乙,他領了大隊人馬,帶了美酒來與林慮慶功。順便處置了縣令。他命人將血rou模糊的縣令帶到法場上,怒斥其作jian犯科,欺男霸女,魚rou百姓,罪無可赦,以一種夸張激昂如戲文的辭令與聲調。 我疑心他是在可憐縣令傷得太重,上斷頭臺之前沒法親口唱出戲文,所以屈尊替他唱了。最后搞得群情激奮,為平息民憤,戲沒唱完縣令就被斬立決。之后尸首分離,分別被掛在兩根高高的竹杠上,如隨風飄揚的旗幟一般,神氣活現地宣揚義軍首領的文治武功。 由于天氣炎熱,其中一面旗幟,就是紅色而較大的那一塊便不斷膨脹,幾乎快要爆裂,引得義軍們經過其下時都加快腳步,不敢抬頭張望,生怕淋上一場尸雨。 我作為一個普通百姓,仰望了縣令,縣令生前臉上曾有過圣人一般的目光與神態,然而此刻作為一堆腫脹的腐rou,暴露在日光之下,風之中,委實丑陋駭人,臭聞十里。 還是活著好,再漂亮,再圣潔的人死了都難免變得這樣丑陋。死實在是件太壞太丑的東西。 每一天,在幻想之中,我將縣令埋葬了數百次,為他立了數百座豐碑,可縣令還是迎風招展,畢竟我埋了他,就沒人埋我,不值。 沒有想到,最終將縣令從空中解脫出來的是林慮,她偶然間路過,望見已成了紅色巨人的縣令,似乎動容了,跑到母乙跟前求情:“那人是個漢子,埋了他吧,也不是風光大葬,埋進土里就好?!?/br> 母乙聽了似乎也是動容,他和氣的朝著林慮笑:“既然是你賞識的人,就好生安葬了吧?!?/br> 秦吉安在一個月后消失不見,許多同來的山匪告訴我,秦吉安其實早已投靠了大梁朝廷,帶了山匪來其實是作為內應,好指望將來靠出賣義軍立功,以求得榮華富貴。而林慮真心投靠義軍,所以不久就向母乙將此事全盤托出,最后林慮被器重而信任,秦吉安又有了牢獄之災。我知道這實在荒唐,但也并未太過在意。我的全部心思已經放到另一處,那就是母乙和林慮已談到了婚嫁。 林慮是我見最野心勃勃的女人,權勢和金錢我說不上她更愛哪一個。反正母乙若能成功舉事,榮登大寶,林慮自然也就步上高位,她想要的也都會有的。 ☆、斫琴 我仍然行醫,在義軍中行醫。這些人脾氣大都比云臺山上的土匪更壞,不過更好唬弄。我在白日里給人瞧病間歇,掰著手指計算母乙率眾攻占的鄉舍、搶來的錢糧。夜里一個人坐在燈下,想著他們的婚期,在心里數著日子。 有時聽見窗外棲在枯枝上的烏鴉突然叫起來,聽見它們振翅飛走,會驚醒,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得不到。 于是仍舊撫琴入夢。 琴聲里,漢代長安城的街道巷陌在眼前鋪陳開來,楊柳和桑梓樹濃重的綠色一片搖曳。 曠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