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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卻陷進了自己的思緒里。她在聽了阿香那句“傻子不是,這時節那河里的凍還沒化呢,能釣著魚么?”后,就生了別樣的心思。這么冷的天,這么荒僻的地方,誰會過來釣魚? 她這么想著,便一步一步往印霞河邊去??粗侵炅鴺?,看著柳樹下披著蓑衣的人,背影孤涼。會是沈翼么,她想著。越這么想,就越覺得那人背影眼熟,便不自覺地越走越近。 這一段路,她覺得自己走了好久。終于走到那人身后,卻喉間發干開不了口說話,也不敢去看那人的臉,只怕見著臉又失望。她就這么站著,站了許久,才說出一句:“老先生,能釣得到魚么?” 那披蓑衣的人聽到有人說話,頭上的斗笠動了動,便轉過了頭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兩個人都驚住了。姜黎覺得自己的四肢都僵了起來,隔了許久許久,才又說出一句:“秦泰……?” 是秦泰沒錯,曾經那個略帶少年感的人這會兒成熟了,一點點生嫩氣也沒有。他看著姜黎,臉上也是驚詫,在姜黎叫出他的名字后都沒反應過來。一直等阿香帶著福哥兒過來,也驚得神經混亂,叫了他一聲“秦都尉”他才緩過神來。這便丟下手里的漁竿站起來,看著姜黎聲了句:“阿……阿離?” 姜黎沒來得及說話,倒是阿香一驚一乍的,看著他問:“你沒死嗎?” 秦泰聽阿香這么問,突然笑出來,還是像以前一樣露出兩顆虎牙。他說:“差一點,命大,被人救下來了?!?/br> 這事兒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除了福哥兒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發呆以外,相對的三人都還在驚詫的情緒當中。一時間千頭萬緒,根本不知道從哪里說起。姜黎和阿香一直以為他已經死了,結果沒想到他還活著,更沒想到的是,他們這輩子還能再遇上。 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三個人都有些無措。姜黎不知道該說什么,便胡亂說了句:“你還要釣魚么?” 秦泰轉頭看看自己在河邊鑿出來的冰窟窿,漁竿浸了半截在水里,忙彎腰去收漁竿魚線,說:“不釣了,夠了?!?/br> 姜黎低頭看看,他旁邊的小桶里只有兩條二寸來長的小魚,也不知釣了做什么的。只看著他收起漁竿拎起小桶,看著她和阿香說:“你們來多久了?這里沒什么可看的,要不往城里去,去我家里,今天我招待你們?!?/br> 事情轉變成這樣,姜黎和阿香都難再有傷懷過去的心思。轉頭往這四處看看,確實也沒什么可看的。這會兒又見著了秦泰,想想算了,熟人相聚去,這里想傷懷的時候再來就是。橫豎永遠都在,且一日荒僻過一日。 決定了,這便要往玻琉城回去。原秦泰是走著過來的,這會兒要與姜黎她們一起,便要坐去馬車上。坐到車廂里的話,這又不太方便,最后便坐在車夫旁邊,陪車夫趕車。 阿香見了秦泰高興,自然問他許多話,問誰救了他,這些年過得怎么樣種種。秦泰氣色不差,不過把這些年分開后的事情說了說。其實也沒什么,他被一個打獵的男人救了,帶回家去養了許多日子傷才好。后來在他家住了一陣子,一直不知該往哪去,便沒走。而后長年累月下來,慢慢也就似一家人了。那男人的閨女正好中意他,后來自然而然成了親。所以,秦泰這會兒是有家的。 姜黎坐在車廂里不說話,聽著秦泰三兩句地把分別這么多年發生的事情說完,好像輕松得不能再輕松。但其中有多少難處,人的心性又隨時間發生了怎樣的改變,都是說不出來的??赡艽蠹s看得出來感覺得出來,兩人從才剛見面說下幾句話之后,就都明白了,過去的一切都只能是記憶里的事情,她們現在,也只算是舊年老友罷了。 秦泰聽到了福哥兒叫姜黎娘,所以也沒多問福哥兒是誰。他從那孩子的眉眼里看得出來,是誰的孩子??梢惨驗榭闯鰜砹?,心里又有了其他的糾結。暫時卻又不能表露,只把姜黎和阿香帶回了玻琉城城北角落的家里去。 姜黎便也見到了他的妻子,生得十分乖巧的模樣,沒有一點精明婦人的樣子。做起事有時候也會忘東忘西的,但秦泰對她很有耐心,兩個人的感情瞧著也很好。姜黎還記得秦泰以前跟她說過的話,她喜歡可愛的、乖巧的、聽話的女孩子,笨笨的,逗起來才有意思。大約,就是他妻子這樣了吧。 姜黎和阿香在秦泰家吃了飯,也看足了恩愛夫妻該有的樣子。秦泰也有了孩子,虛五歲的小姑娘,和福哥兒同歲,只月份比福哥兒小一些,她是九月出生的。兩個小家伙到一起倒也投緣,只管自己玩去,再不找父母爹娘的。 如此,誰還會提起那段仿佛飄在云際的過往么?沒有人會提,它存在過,卻終歸是一場短時間之內的虛幻情愫。因為不可得,所以那時強烈。人年少時會對許多人動心,但能一起歷經世事走過生死,在心里刻下抹不去印記,只能是那一個人。 秦泰招待姜黎和阿香,像招待尋常老友一樣。但一直到吃完飯,他也沒問姜黎和阿香為什么會來西北。吃罷了飯后,他又有事,拎上在印霞河釣上來的那兩條小魚出了門,讓自己的妻子招待姜黎和阿香。 姜黎和阿香以客人的身份呆著,不多問什么。秦泰的妻子把家里年上沒吃完的一些零嘴兒都拿出來,讓她們吃著玩。三個人便圍著桌子閑說話,不時再瞧瞧孩子。秦泰妻子跟她們沒什么可說的,話里話外都離不開秦泰,說他小時候,原就是孤兒,在街面上討生活,說他各種事情,都是姜黎所不知道的。聽這些話從面前女人嘴里說出來,不過在證明一件事情,秦泰的過去,秦泰的一切,其實從來都和姜黎沒有產生過真正的關系。 三個人在一起話說得久,卻還不見秦泰回來。她們要走,也得跟秦泰招呼一聲再走。阿香看姜黎不是很想繼續再呆下去,大約沒有找到沈翼,見到秦泰的暫時喜悅也不能真正讓內心踏實,因便問秦泰的妻子,“他做什么去?” 他妻子笑笑道:“沒什么了不得的事,去見債主?!?/br> “債主?”阿香不解,姜黎當然也聽不懂。 秦泰妻子回阿香的話,“是啊,這人可怪了。三年多以前從死人堆里救回來的,照理說官人是他的恩人才是,結果他卻成了債主,日日讓我家官人過去伺候他。因傷重斷了條胳膊,就一直不死不活的樣子,不大像個活人。天天在家劈柴,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劈柴。官人說什么,他覺得自己廢了,是個廢人,只能劈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