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F時正是嚴冬，雪足足飄了五日，外頭白皚皚的不見松木。女人們得了閑，日日在帳里做針線，閑嘮家常里短。她們對姜黎也都另眼相看，對她總客氣些。

    姜黎女紅不是很好，便也坐著跟她們學做。面糊糊一層層糊起來的糙布塊，一針針地納成厚鞋底。她們都做耐穿的衣裳，繡不上幾處花紋。也唯有地位高些的，能穿點像樣的衣衫。

    那些士兵除了每日定時定點的cao練，山間打獵的消遣也沒了，便也時常在帳里。這便有些個閑不住的，要拉了女人去陪。三三兩兩成對，都是圖個樂兒。

    沈翼沒有再找過姜黎，之前兩人之間的事情也在軍營里成了無人再提的舊話。時日過去得久了，那暖爐新被褥的事情也慢慢被人遺忘腦后。而姜黎，也便成了與帳里那些女人無有不同的人。一樣的吃糙米野菜，一樣的干活幫雜。

    但這樣一個美麗嬌柔的女人在軍營里，怎么閑擱得??？總要有人打起歪心思的。那李副將軍早垂涎姜黎的美貌，但礙于她被沈翼相中了，自己不好上手?，F下瞧著沈翼是把這人給忘了，自然又動起了歪心思。

    他在練兵閑暇之余，開始找阿香到帳里伺候，還叫她：“阿離在帳里無趣兒，你也給本將軍帶來?！?/br>
    阿香原詫異他怎么找到了自個兒，聽了這話便明白了，原是惦記著姜黎。她抹不過李副將軍的面子去，但也知道姜黎心性高，自然回來與她商量，“告訴沈將軍去么？他知道了，李副將軍一定不敢?！?/br>
    姜黎搖頭，“沈將軍是我什么人？”

    阿香被她問住了，蹙眉，“那還是要去他帳里？”

    “去吧?！苯璧故乔撇怀鲇惺裁串悩?，話說得坦然，“我寧愿伺候別人，也不想再見沈翼。來了這里，總是是伺候人的，躲不過去。即便能躲一陣子，也躲不過一輩子。遲早都要走的這一步，早一點晚一點，也不差什么?！?/br>
    阿香原覺得這事于她艱難，抹不開面兒，心里擱不下自己的脾性，然沒想到她說得這般輕松。她自己倒是緩了一陣，而后問她：“你當真這么想？”

    姜黎把手里的線繞在指尖，打個結扣，“不這么想還能怎么想？”

    阿香看她倒不是說得違心話，擱下手里的東西拍了下手，“這就不為難了，你跟著我，我叫你少受些難處?！?/br>
    姜黎看向她，忽也放開了道：“教教我也怎么快活？”

    阿香一本正經清清嗓子，往她面前湊湊，小聲道：“她們都說，李副將軍不行，那里忒??！”

    姜黎原還能當常話說道的，聽阿香這么說，臉上驀地一紅，打了她手背一下，“呸！”

    第7章 酒醉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數日不歇。

    阿香和姜黎牽手去李副將軍的帳里，踩過深厚的雪，身后出現成串腳印，腳下那咯咯吱吱聲兒在這暗色雪夜，清晰如在耳邊。姜黎心中忐忑，搓得阿香的手指幾乎掉了皮，但步子卻沒有回頭的意思。認命了，總要做命里該做的事情。

    阿香不時看她，頭巾裹掉大半張臉，聲音不甚清晰地說：“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你不愿見沈將軍，我給你求去。但凡他言個聲兒，這營中沒人敢碰你?！?/br>
    姜黎把腳從雪里□□，耳旁是呼呼風嘯，“你不知道我和沈翼間的事情，原不該插手。你以為他拿我做什么，能寵我護我？那是瞎奢望。我和他之間，比作仇人且算輕了。他巴不得看著我受這些呢，沒有管的道理。當時我自殺，不就是他要讓趙伯長侮辱我，你忘了不成？這會兒找他去，不是自討沒趣？再討來一頓羞辱，不如干脆行了這事兒，倒也不算叫人逼著，臉上面上難看了?！?/br>
    阿香聽著確實是這個道理，也說她不過，便道了句：“那……成吧，你看得開就成。我怕你委屈，回頭再做出那烈性的事?！?/br>
    姜黎呼口氣，蒙著口鼻的頭巾邊緣冒出薄薄熱氣，“最委屈的都受過了，這就不算什么了?！?/br>
    阿香再無說的，經過數幾十個帳篷，和姜黎到了李副將軍帳前，她便揚了聲兒往里傳話，“李將軍，阿香過來伺候您來啦?！?/br>
    聽著里頭的人應了聲，阿香便打了帳門帶姜黎進去。進去拿下頭巾，撣去一身的雪渣兒，再一道兒行了禮，小著步子掛著微笑到李副將軍旁邊去。長形案子，上頭擺了一壺酒，正在箸里燙著，旁側幾個酒杯擺得隨意，并著兩盤下酒的干果吃食。

    阿香帶著姜黎一坐下，自伸了手去那箸里的酒壺，倒上酒來，舔著笑道：“李將軍，我把阿離給您帶來了，您可歡喜？”

    這李副將軍是個莽漢長相，生得五大三粗的，笑起來臉上肌rou橫起。他毫不避諱地盯著姜黎看，端了酒杯往嘴邊送，“十分歡喜?！?/br>
    姜黎既來了，不掃這帳里的興，端了酒杯與李副將軍同飲，喝下酒去，話卻不說什么。她原是高貴的人，即便在這軍營里蹉跎了兩個來月，也與其他女人不同。她身上的氣質，少有男人瞧了還能自信沉穩的。

    李副將軍也不免俗地現出些小人態，吃了酒忙自個兒奪下阿香手里的酒壺，給她斟起酒來。這斟罷了，又徒手捏了?；ㄉ?，送到姜黎嘴邊，“先吃一口?！?/br>
    姜黎低眸看看那粗糙手指間捏著的花生米，這動作原是調情，卻讓她心生反感。表現出來是不能的，她便抬手接了那花生米，往李副將軍嘴邊送過去，“您先吃?！?/br>
    這動作加話語，姜黎比的不是調情的樣子，卻還是叫李副將軍酥了骨頭。他張開嘴來，把那花生米含進嘴里，順著那姿勢便含了姜黎一小節手指頭，嚇得姜黎猛地縮回手來。

    阿香在旁打氣氛，不讓帳里尷尬起來，就笑呵呵道：“將軍斂著些，別把咱們阿離嚇跑了。您是知道的，阿離只伺候過一回人。說起來，還是個姑娘呢?！?/br>
    “是是是?！崩罡睂④娮焐线B聲附和，那眼睛還是盯在姜黎身上。每稍多看上幾眼，心里的躁動便多難耐幾分。心里癢癢，巴不得立馬行了那事兒?？擅鎸@么個人，他又不自覺要講究些分寸，要不然在這姑娘面前確實顯得自己過于粗莽了，因嘴上說：“先吃酒，咱們坐著聊聊天兒?！?/br>
    這就一面吃酒一面聊天吧，天南地北地不知說著什么。這李副將軍心里還有另一打算，就是酒吃得多了，讓姜黎軟下來，行事也方便些。這姑娘瞧著就與別個不同，之前還在沈翼帳里自殺，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