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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一時無話,良久,連江起身,給蘇杉續了杯茶。熱水裊裊而下,茶香隨之溢出,晶瑩的瓷器襯得連江手指格外修長瑩潤,蘇杉從他手里接過茶杯,忽然聽聞對方說了句“對不起”。雖然低,卻并不輕,咬字清晰,韻律優雅。蘇杉瞪眼揚眉,連江笑著坐回沙發:“你沒生氣,還愿意過來,謝謝你?!?/br>蘇杉瞬間被震驚了。他咽下唾沫,為連江的敏銳和自省感到愕然,雖然話是自己說出來的,但里面所含的復雜意思,他一度以為不可為外人道,只因那種微妙,若非切身體會,旁人絕無法感受。他喜歡上一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人,可對方根本不曾與他平等過招,他們有過很親密的時光,但真正的內核,那人從未對他敞開,更別說允許他的進入。在對方的世界里,他大概從頭到尾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被當做不需要的冗雜代碼刪除,不值得任何一丁點仔細的凝視。“阿青和阿勛很像,人都說知子莫若父,但我一直覺得,沒人比我更了解他們兩人,包括他們自己?!边B江彎了彎嘴角,只是那里的意味并非甜蜜,“他們驕傲自負,眼里只看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任何人事物,都改變不了他們的軌跡,跟他們相處,時間一久,你會覺得很挫敗?!?/br>“——你會愛的很辛苦?!?/br>“這種感覺慢慢累積,你甚至會質疑自己,我到底還愛他嗎?”連江垂下眼簾,看向地毯。他不再言語,蘇杉見他的樣子,心里五味陳雜,他不知連江是在說他,還是在隱喻自身。這種晦澀糾結、讓人不舒服的情緒,看到它的出現,總是讓人忍不住放輕呼吸。因為他已心有戚戚。“小杉,你想清楚?!?/br>連氏家主扔下這樣一句話,起身瞟向沙發上的青年:“兩個小時后,若你想回去,我送你?!?/br>*對于連青來說,這一天很是糟糕。首先,他有點輕微的起床氣,以往,這個毛病他都會用晨跑來消除??僧斔麚Q上跑鞋、插好耳機、選好音樂,并且跑了那么一公里后,腹部襲來的不舒服,卻讓他不得不中斷這個持續了十幾年的習慣。習慣可以帶給他安全感。人為地強迫自己中斷習慣,讓他強烈的不適。最要命的是,他無法反抗。連青認命地走回公寓,隨后那一向能讓他徹底放松的淋浴,今天也給了他個小小驚喜——洗到一半淋浴頭哐啷一聲摔到地上,他才發現墻上固定的部件出了問題。他起得夠早,因此有充足的時間來做早飯。連青輕車熟路的開火上鍋,給自己煮麥片?;饛臓t灶里燃起,給這有點輕寒的早上染了些暖意。手機叮的響了一聲,連青把火轉小,蓋上鍋蓋,在旁邊餐椅上坐下,查看手機郵箱里的新郵件。大衛發來的研究模型很有趣,他思索了會,干脆拿出紙筆勾勾畫畫,眼看著腦中有什么想法就要成行,他聞到了一股焦味。十幾分鐘后,連青匆忙地奔進即將閉合的電梯。他記錯了會議的時間,而他一向以準時聞名。“你看上去很不嚎?!睍h中午休息,大衛一邊咀嚼著口里的漢堡,一邊用蹩腳的中文詢問,還順便給他把披薩盒遞過來。連青揉了揉太陽xue,眼前油膩的食物讓他反胃,但他最終還是象征性的拿了一小塊:“沒休息好?!?/br>“吃得太少了?!币粋€黑人冒了出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你們亞洲人難道胃也比我們小一號嗎?哈哈哈?!?/br>大衛臉色瞬間不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只見他放下了原本往嘴巴送的披薩,蹙著劍眉一把將手邊磚頭塊書籍撥下了桌沿。黑人嗷地抱腳跳起,連青起身,聲音冷硬:“抱歉,聽起來似乎你們嚎叫的聲音也比我們亞洲人高一調?!?/br>周圍的人大聲哄笑,連青推開椅子,對大衛示意后,轉身走了出去。他在哈佛有一堆從本科起就認識的老朋友、熟人當然還有敵人。這些年過去,當年年少氣盛的青年們很多都成了各個領域的專家學者。表面上連青在其中數一數二,自然有很多人看不慣他。不過話說回來,看不慣他的人從始至終就沒少過。在廁所隔間里,連青吐得天昏地暗。他早飯基本沒吃,午飯只吃了一點沙拉,水也沒喝多少,導致他現在拼盡全力嘔出來的除了五顏六色的汁水外就只有膽汁。半個小時后,連青拿過鼠標,開始在投影幕布上播放自己的ppt文稿,共事的研究者們都聽得很認真,誰也沒發現連青燈光投映下臉色的慘白。會議結束,他匆忙收拾了資料,拒絕了大衛和另外幾個朋友的邀約,來到了停車場。這里離他購置的公寓不太遠,勉強撐著開車回去,連青已是滿身冷汗。他服了藥,可沒什么用,只能抓著手機抵在餐桌上打醫生的電話。沒人接。連青又試了幾次,對方還是沒有回應。他只好一點點挪到沙發上,讓自己躺平。他現在真想殺了那可惡的家伙!連青恨得牙癢癢,他長這么大,根本沒在*上受過這種折磨。而且最讓他惱恨得是,這種痛苦有可能要持續好幾個月。回想起不久前的檢查結果,連青又一次怨恨起當初鬼迷心竅的自己。找自己學生假裝戀人帶回家應付長輩什么的想法,真是蠢爆了!躺了一會,感覺有所好轉。連青思考了下,還是抓起車鑰匙出了門。隱匿在普通人中的異獸數目算不上稀少,除了亞洲,其他大陸也都生活著各有特色的異獸族群。連青在北美生活多年,當地服務異獸的專門處所一清二楚。當然,連氏的分支在這邊也有不少產業,旗下涉及醫療業的也有幾家,連青在其中一家有著經年累月積存下的身體數據,就治療結果來說,連氏少主自然該去那里,可他現在情況特殊,只能選擇一家拉美族裔的新營業的診所。診所人滿為患,或者說獸滿為患,春季正逢獸族野性活躍之時,幼體容易恢復獸形,成熟體則會發情發狂,畢竟這世界哪都不缺窮人,長年累月的抑制劑等類藥品,可是一筆不菲的開支。護士扎完針就走了,留他一人在滿市的各種獸鳴吵雜聲中,占著半張凳子輸液。他蓋著大衣,在有些寒意的輸液室內昏昏欲睡。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好好休息過了。他垂下眼簾,意識逐漸模糊,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了兒時。雪花漫天而下,連江背著他,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雪地里。他渾身都不舒服,發燙又發冷,整個人抖個不停,哪怕到了診所,被人用后毯子裹起來還是止不住打顫。他看到連江在與醫生爭論,一向溫文爾雅的人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