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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水中躍出,逃命般地又猛扎入水,它們身后,一根魚叉翻攪起無數激蕩水花,次次氣勢十足的戳下,次次一無所得地收回。如此幾回,逆著晨光、挽著褲腿衣袖,不知在溪水里泡了多久的男人直起身體,用另一只手抹了抹汗,在水中走了幾步,來到岸邊準備休息。他過來的時候蘇景言正低頭與竹筐里的魚眼對眼。他知道這溪里有魚,可大冷天的讓他下水只為一過不那么饞的口舌之欲,這是他想吃魚時永遠的備選方案。“蘇先生?”男人吃了一驚,有點不自在地叫了他一聲。他穿著蘇景言的衣服,哪怕挽起了袖子褲腿,也看得出來短了一截,卻奇異的不難看,反而因為略小的剪裁讓衣服緊繃在身體上,詳實地勾勒出健壯的肩肌臂肌和胸肌,襯上那張在陽光下不再顯得冰冷的面具,十足的陽剛。蘇景言沒料到他穿上衣服竟比看慣的半遮半掩還要有魅力,不由多看了幾眼。“蘇先生?”待被喚第二聲,蘇景言才回過神來。他輕咳了幾聲,頭一次刻意地避開男人視線,目光從竹筐挪到旁邊的木盆。……于是蘇景言知道了早上的雜音來源。居然是他床鋪上所有能洗的東西,一件一件擰干了堆在盆里。“……洗干凈了?”蘇景言愛干凈,雖然這人好心接手了他前幾天的工作,但如果只是表面功夫,他還要再重新洗次。“嗯?!?/br>男人點點頭,從水里走出來,坐到石頭上沖洗干凈木屐和小腿上的泥沙,走過來彎腰端起木盆。蘇景言也順手撈起竹簍,跟在他后面回了院子。*像是要補回臥床四天的活動量,男人一到院子便開始手腳利索地綁繩子晾床單。蘇景言也拿了一根,可剛剛打了個結,就被從背后過來的人搶了過去。看著對方熟練迅捷的動作,和認真起來便會抿緊的唇線,自認做事比較慢條斯理的人選擇了去廚房。進了廚房,蘇景言就愣住了。爐子里火已經燒了起來,角落里新鮮砍下的柴火堆得整整齊齊、滿滿當當。一陣香甜的飯味從鍋里飄出,聞上去竟然十分得誘人。當下就勾得蘇景言覺得自己空蕩蕩的胃縮了縮。一邊的桌案上依次擺著幾個食碟,是蘇景言平日早飯吃慣了菜色。腌菜、青菜、rou片、還有一盤炒蛋。……不對,炒蛋?蘇景言自己不養雞,吃的雞蛋基本都是山下村子里鄉親送的。但這個時代,對于一個普通農戶家庭來說,雞蛋都是小心攢了去鎮里集市賣的,拿來吃,也只有給孕婦病人及蘇景言這種“世外高人”才舍得。而早在半月前,數量本就不多的雞蛋就被蘇景言吃光了,上次下山因為東西太多沒來得去補給。難道自己不是撿了一個語言障礙患者,而是一個田螺漢子回家?蘇景言把菜端到外面石桌,放好碗筷盛滿飯,撐著下巴注視不遠處忙碌著曬床上用品的人,默默地想到。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灼熱,男人原本流暢有序的動作漸漸遲鈍僵硬起來,到最后幾乎有些同手同腳,看得蘇景言心驚rou跳,就怕他失手將洗好的東西砸到地上。蘇景言只好調轉視線,轉而開始觀察眼前的粥。食物的熱度從手指與瓷器相貼的地方傳來,明明一樣的食材,看上去也只是多灑了點蔥末,可是聞上去好像差別遠不止如此。蘇景言用勺子攪了攪,這時,身前的光線一暗,身高腿長的另一人終于忙好坐了下來。“吃飯吧?!?/br>蘇景言淡淡地說了句,動了筷子去夾炒蛋,吃了幾口才發現另一人還是一動不動。他覺得奇怪,抬眼看去,只見男人安靜地坐在那里,眼神很是認真地盯著他看,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蘇景言內心對自己毫無所察有些訝異,面上不露聲色,只柔聲說道:“味道很好,謝了?!?/br>肚子餓時飯已經準備好了,這樣的日子離開不過一月有余,卻只覺恍然,遙遠的仿佛上一輩子。而眼前的這一頓,比起記憶中滿桌的精致菜色,簡單樸素,卻滿足太多。“以前常做?”一般吃飯時很少說話的人心情不錯,難得放由心中好奇,一邊嘗著像是自己升級豪華版的素粥,一邊隨口問道。聽聞他的問話,男人沉默了一會,也不知在想什么,過了一會,才緩緩地開了口:“蓮兒小時很貪嘴,常說伙房做的是豬食?!?/br>提起另一個未知的名字,男人一貫硬直的嘴角微微松了松,長睫無意識地垂下,從蘇景言這個角度看去,總顯冷酷的臉部輪廓柔軟不少。他頓了頓,帶著些微沙啞的男音中染了絲懷念:“我只能百般討好掌勺的師傅,求他允我借用火灶,偷偷下山買了食材,再回來做給她吃?!?/br>蘇景言想想眼前這五大三粗的男人挽著袖子系著圍裙在廚房的樣子,尤其是上半張臉還戴著一張面具,便看著他忍不住笑出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別人總以為他愛干凈有潔癖那肯定做得一手好菜,卻不知他只是能把飯菜煮熟的水平。結果,他自己到頭來也免不了俗。他這笑讓男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疑惑地看向他。面具中的眼形細長,眼珠極黑,配上他的氣勢,隨便一瞥都含著些冷冽的煞氣,可此刻,坐在樹下的男人被陰影斑駁了滿身肅殺,就那樣直直看過來的嚴肅認真的模樣,看上去竟有些呆。蘇景言又不忍失笑,這下,一直注視著他的人似乎有些愣住了,過了半晌,才急忙收回目光,低下頭去。=====第7章隱于山林中,忠犬送到家(7)(7)這一日剩下的時間里,蘇景言時隔月余,再次感受到了懶人的愜意。碗有人刷、水有人提、地有人掃、飯有人做,甚至就連稍微有些臟亂的廚房,也有人拿起抹布要幫他大掃除。前面幾項蘇景言可以當做自己撿回來的田螺漢子活動筋骨發泄精力,最后那一個,剛用完午飯坐在楓樹下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人,甫一察覺,就順手擊出手中黑棋。棋子砸上男人背部,正端著盆水的人趔趄了一下。“你的傷我剛治了四成,可看現下這般,你是要壞我的名聲?”作為醫生不僅要懂得治病,還要懂得怎樣快速有效地勸解不肯聽話的病人。蘇景言滿意地看到視野里的人一句不吭、乖順地轉而開始收拾水盆抹布后,便將注意力轉回棋盤之上。周遭安靜下來,一時之間,只聞微風拂動竹葉,沙沙作響……一片楓葉悠悠飄落棋盤,掩蓋住了蘇景言欲落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