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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藉。那段日子的文景州真的很快活,不再整日被國恨家仇所束縛,而是活成了他自己。可惜好景不長,世子妃難產之后便落下了病根,之后的情況也是每日愈下……命運就是這樣,從來都吝于給人以真正的希望。“好了,不說這些了,”在顧淮生想好要怎么安慰之前,文景州已經恢復了過來,甚至還笑著轉移了話題,“十幾天沒見你,平哥兒早就想你了,等會你記得去看看他?!?/br>“知道了,”顧淮生頓了頓,從懷里取出一疊紙,展平后上面卻空無一物,“這是全府地圖?!?/br>文景州了然,起身取過桌角的燭盞,又從多寶閣上摸出一只火折子將蠟燭點亮,“可靠嗎?”“是我親自畫的?!?/br>顧淮生小心地將白紙放在火苗上方烘烤,兩人屏息等了一會兒,白紙上漸漸顯露出縱橫的墨跡,等全部展現出來后,赫然便是一幅完整的全府地圖,用筆之人顯然功底深厚,線條流暢清晰,賞心悅目。吹熄蠟燭,文景州接過地圖,嘖嘖感嘆:“不愧是全西京最大的宅子,這都快抵得上半個皇宮了,全承恩過得日子怕是比皇帝還要瀟灑吧?!?/br>顧淮生冷笑道:“有過之而無不及?!?/br>“你這些日子一直在畫地圖嗎?”文景州抬頭看了他一眼,“先帝留下的那道圣旨,你查到放在哪兒了嗎?”“還沒,”顧淮生站起身,俯視著整張地圖,抬手在三個地方點了點,“不過要我猜,應該就是這三個地方的某一處?!?/br>文景州順著他指的三個地方挨個看去,分別是書房、主院臥室以及全承恩的私庫。顧淮生收回手,負在身后,注視著地圖的目光幽冷森寒,仿佛透過這地圖看到了什么深仇大恨之人一樣,“這些地方戒備森嚴,我還沒什么機會去探,再給我點時間,我會將圣旨偷出來的?!?/br>“好,一切小心,”文景州將地圖小心折好,大大方方地當著顧淮生的面打開多寶閣上的一處暗格,將地圖放了進去,“我知道全府地圖已經印在你腦子里了,這個必然是給我畫的,我就不客氣了,到時候你有需求盡管開口,我一定會幫你的?!?/br>“嗯,”顧淮生點點頭,卻沒坐下,而是往屋子中央走了兩步,背在身后的雙手交握,竟似有些緊張,“我讓你打聽的人……怎么樣了?”“當年晉將軍慘遭誣陷,全府上下一百多名人口無一幸免,這些都已是十四年前的事了,打聽起來可不容易,幸好晉將軍深得民心,這件冤案當年鬧得沸沸揚揚,時至如今還不至于被人徹底遺忘,”文景州嘆了口氣,“我百般打聽,甚至還動用了母妃當年留在大梁的人手,才總算打聽到了一些消息?!?/br>頓了頓,文景州道:“晉將軍出事的時候長子晉玄纓遠在邊陲軍中,免于一難,自此隱居于世就是十一年,卻在三年前被人發現,小皇帝將他抓了回來,砍首示眾,還將他的頭顱掛于城外警醒世人……”一想起那些畫面顧淮生就有些不舒服,不由出聲打斷他:“這些我都知道?!?/br>文景州嘆道:“我知道,當初你瞞著我母妃偷偷從平國跑到西京,還是我幫著你偷出晉小將軍的尸首的,你別著急,我想說的是,晉小將軍藏于民間時曾經娶過一個妻子,雖然后來病逝了,但給他留下了一個孩子,小皇帝并不知道,如今算來也有五歲多了?!?/br>“什么?!”顧淮生猛地轉過身,激動地跨了兩步,雙手摁在桌上,“此言當真?!”“自然當真,”文景州看著他這幅模樣,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有些懷念地道,“許久沒見你露出這樣鮮明的情緒了,自從那件事之后你便沒再笑過,整日板著臉,母妃說你心里有結,所以才會變成這樣,還總勸我讓著些你……”顧淮生也已經察覺自己有些失態了,平息了一下心情,又乍然聽他提到平淮長公主,不由又是歉疚又是感激:“這些年還要多謝姨母照拂,若沒有姨母,淮生早已是亂葬崗上一具死尸了?!?/br>“我與你提母妃不是想聽你說這些的,”文景州搖頭失笑,將話題重新扯了回去,“只是雖然打聽到晉小將軍留下了一個孩子,卻找不到這個孩子的下落……”眼見顧淮生臉色又沉了下去,文景州趕忙道:“不過你放心,之所以找不到這個孩子,是因為晉府當年有個姓陳的老仆,因為回鄉探親逃過一劫,之后就一直跟著照顧晉小將軍,小將軍被抓之后,這名老仆就帶著孩子躲了起來?!?/br>聽到孩子沒事,顧淮生這才重重出了口氣,文景州也繼續道:“我會繼續幫你打聽這個孩子的下落,此外,當年晉府被抄,十歲以下的孩童全部被貶為賤籍,沒入官奴之中,晉將軍有一子一女因此尚且存活于世?!?/br>“他們在哪?”顧淮生連名字都沒問,不過是因為當年晉將軍只有一名嫡子晉玄纓,也只有晉玄纓與他交好,其余的幾個孩子交情并不深厚。然而到底是晉家后人,晉府滿門忠烈,皆沒于世,令人扼腕痛惜,如今既然得知后人下落,自然能救便救。“女孩兒名叫晉霜霜,在‘金霖兒’教坊里,這些年似是得人照拂,過得倒也不錯,至于另一人……”說到這里,文景州頓了頓,面露為難之色,注視著顧淮生,眼神閃爍,“另一人,被貶為賤籍之后先是被戶部尚書的二公子買回去玩了一段日子,不久之后就被送人了,輾轉了好幾家之后被丟到了一家南館里,我遣人去問,卻道沒有這個人,再追問,才知道是被全承恩買走了……”被全承恩買走了……顧淮生心里忽然重重一跳,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他叫什么?”“叫晉雪年,在南館里時的花名是雪公子,如今二十有三了?!?/br>——那人是我們老爺買回來的一名賤奴而已。——后來老爺打聽到他還有一個meimei在教坊里,就告訴他,如果他死了,就把他meimei接來代替他,他這才消停下來。——雪哥哥身子還沒好,不能來……——“你叫什么名字?”“救救我!”顧淮生重重地跌坐椅子上,猛地閉上眼,只感覺胸腔里一瞬間涌出來的情感是那樣陌生又洶涌,懊悔、憐憫、心疼、憤懣、痛恨,此間種種,幾乎將他淹沒。晉家后人,三世將才滿門忠烈的晉家后人,竟會這樣受人□□,不生不死地活著!顧淮生幾乎是氣紅了眼。難怪有那樣一雙眼睛。原來他也是晉家人。晉雪年,晉雪年啊……原本以為與自己同輩的晉家人之中,自己只記得一個晉玄纓,可當聽到這個名字之時,腦海里卻清晰地浮現出了一個小少年的身影。晉家世代尚武,不論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