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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聽風中韓攻的聲音傳來:“三嘛便要怪豫州刺史蔣繼了……” 德清聽他突然扯到刺史,不由得厲聲打斷:“你少拉人墊背,這同刺史有何關系?” “咦,那日公堂上首之人正是蔣刺史,大師連這也看不出來,難怪要被裴轍之流牽累了?!?/br> 德清思及此案牽涉之廣,背后官員勢力之深,自己怕是一輩子也休想翻身了,不由得心驚rou跳。 韓攻就是要東拉西扯教他分神,好爭取時間等官兵來,這會又道:“那蔣繼你道是何人,河東巨姓蔣氏你總該聽過罷,同盧家素有淵源,他們兩家人……” 他說到一半處,忽見城中東南角驚起鳥雀,知是衙門的人靠近了,幸好德清背對不曾看見,他快速清了清嗓子,正欲長篇大論繼續往下說。 誰知樹后面卻突然傳來一聲大叫:“救命??!我們在這里,來人啊救命!” 原是那謝冰卿也一同看見了官府的火把,嘶聲大叫呼救。 韓攻頭皮一炸,這原本安安靜靜地等著,救兵也會順路尋來,她這么一吼…… 德清如夢初醒,縱到謝冰卿跟前,扼住她咽喉,沖韓攻惡聲道:“原是想拖延老衲,現在就殺了你的小情人,叫你們做一對短命鴛鴦!” 謝冰卿魂不附體,剛張開嘴喊了一聲表哥,就被韓攻呵斥:“閉嘴!” ——一張嘴就招來霉頭,還不知要連累他到幾時。 謝冰卿又怕又委屈,流著眼淚咬住唇。 話雖如此,韓攻仍是沖德清笑道:“這點私人恩怨,牽扯旁人作甚,有什么沖大爺來便是了,” 一時之間,情勢逆轉,德清知已占了上風,并不放松謝冰卿,另只手伸出來道:“兵器?!?/br> 韓攻暗暗咬牙,倒轉劍柄,將凌云劍丟了過來。 德清接劍在手,一把掌拍開謝冰卿,打得她在地上翻滾了幾個咕嚕,同時身子一沖,兩步跨上吊橋,五指如爪,將他從橋上拖下岸邊。 德清深恨韓攻,一心不能讓他死得干脆,有意要先折磨一番,那五指抓入韓攻肩頭,血深見洞。 韓攻痛若錐心,一瞬間便昏死過去。 德清又欲砍他一只右手,教他痛醒了以后再作折磨,剛剛舉起劍,反光在臉上一掠,便聽得一陣輕微刺耳的金屬顫聲。 德清臉色倏變,回頭望來,卻聞聲不見人,再低頭一瞧,卻發現那鳴響聲竟是從自己手中的劍上發出。 他忽然地想起來,自己在五臺山學藝時曾聽那傳藝的老僧提過,武林中的絕頂高手,身雖未至,內家功夫所產生的氣場卻能使得器物共鳴,而且這種聲音,尋常人聽不出來,反倒是武功越高的人,聽來越覺刺耳。 這說法他也只是聽說,從來未曾見過,一時驚疑不定。而那凌云劍在手中不受控制地嗚嗚作響,仿佛活了一般,幾欲從他手中掙脫! 德清如臨大敵,雙手擎劍,仰天大喊:“來者何方高人,為何不現身?” 他話音未落,便看見枝葉凋零的老槐上立了一道人影。 德清心知自己修為和對方隔了萬層法天,加上是敵是友一時難辨,不由心驚膽寒。 那道人影飄然而至,所經之處枯葉驚起,繞身飛旋。 待落葉凋盡之時,劍鳴聲漸漸收止,德清和趴在地上的謝冰卿一起仰頭去看。 卻見來人是個穿著白衣的年輕女子,月光朦朧,照在她裙衫上如蒙了層薄霧,霧氣中只見那目色幽深,瞳中光彩隱隱流轉。 白素伸手,五指抻張,一股巨力從掌心脫出。 德清頓覺胸口一窒,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待他眼前再次復明之時,劍卻已經到了對方手中,不由得大驚。 白素橫劍在胸,左手雙指輕輕從劍身撫過,月光下凌云劍鋒芒更顯清冽。 德清正自驚疑,卻見她抖開手腕,劍尖朝前,眼光直逼自己。 那意思仿佛是,你不懂劍,本座使給你看,何為真正的劍。 剎那間,白色的影子身若驚鴻,劍似云展,旁人尚且看不分明,那凌云劍已抵入德清胸口半寸。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連血都不曾來得及從德清體內噴出。 謝冰卿在一旁渾身發抖,徹底看傻了眼。 白素始終緘默不言,德清含著一口血,看她那眼中的冷漠神光,分明是一種視殺人如割草芥的神態,腦中忽然想起近幾年江湖上的傳聞—— “你,你是劍宗……” 白素運勁一送,長劍頓時穿透德清左胸,沒有讓他說下去。 鮮血彤云般噴出,濺了白素一身,也同樣濺了謝冰卿一臉,腥味在空中迅速蔓延,東邊城門處,馬蹄聲由遠而近。 兩女回頭望去,卻是程放策馬趕來。 ☆、同床共枕 016 白素立時將那劍往外一送:“拿好?!?/br> 眼看凌云劍塞到自己手中,謝冰卿雙手顫抖,瞠目看那血珠子順著劍身一滴滴落在鞋面。 不遠處,馬蹄聲越催越近,白素衣袂一展,掠至槐樹枝丫高處觀望。 只見那程放滾鞍下馬,見到德清尸體,一腳踢開;俯身來探那韓攻鼻息,她心中也跟著焦急。 再看程放眉宇間神色一松,伸手在韓攻身上點下幾處xue道,左掌在他后背緩緩推捋,輸入真氣,白素這才放心。 不多時,韓攻睜開眼睛,面色蒼白如雪,長吐一口氣。 他纖長的羽睫仍是垂著,余光看見了程放,低聲嘟噥了句:“他媽|的,怎么才來?”又左右四顧,看見那德清尸體,頓時怒不可遏:“死賊禿,老子非多斬他幾段不可——劍呢?”用力抻腿,卻疲軟下去沒有踢著。 謝冰卿看他蘇醒,哇地撲將在他腳邊,哭出聲來:“表哥——” 她手里還握著凌云劍,韓攻見了一愕:“你?”又看那德清身上劍傷,和謝冰卿滿臉的血跡,不由得詫異:“看見援兵,悄悄跑去找人便是,大吼大叫作甚?”話沒說完,又多咳了幾口血。 謝冰卿看了,一時間胸中酸楚至極,哭著撲到他懷里,叫了一聲:“表哥!”心中無比悔恨自己和他斗氣的種種。這一撲又撞到韓攻肩傷,痛得他身子一噤,她急忙彈開,將他抱在懷里,眼淚卻不住地往下滴。 “你殺了德清?”韓攻力氣虛浮地問。 謝冰卿一怔,眼看著他枕著自己的腿,目似秋水,極為動人,念及表哥素來眼高于頂,何曾這般溫和地同她說過話,不由得心中一虛,顫聲應道:“……是?!?/br> 話雖然回答了,可是心里卻害怕,不由得抬起頭來,剛好對上程放那銳利似電的眼神。 謝冰卿心里一驚。謊話說出便已經無法改口了,可是剛剛他策馬過來,不知道有沒有看見那殺人的白衣女子?心中慌亂已極,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