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械大鏡子，還借了一角堆東西，周末一天兩百塊，夠劃算了。新人里有民樂系的學生，周志杰索性搬了個小太鼓，就在排練室錄音做音樂。

當然，住戶和保安一起揎拳擄袖地來了，就差110了。

史馨桐過來時，正撞見五媽頂著一張誠懇臉，點頭哈腰把氣咻咻的眾人往外送。保安大叔一眼看見，指著她說，我認得你，住三號樓的，一大早去你樓下吹吹打打，你受得了嗎？

周志杰低聲嘟囔：“沒法啊，錄音室那么貴……”

史馨桐怒道：“錄錄錄！錄也得看地兒！說都不說一聲，自己就擱我這改出太鼓達人了？”

“……”一幫人一起在肚子里爆笑。

史馨桐怒道：“都收好！搬墊子！做準備活動去！”

宮平路過周志杰身邊，用嘴角問：“錄完了嗎？”

周志杰用嘴角答：“夠了?！?/br>
宮平用嘴角說：“差不多就可以了，聽說今年音響好點，聽得清?！?/br>
周志杰用嘴角說：“以防萬一?！?/br>
新人甲路過新人乙身邊，用嘴角說：“騎兵哥耙耳朵噻?！?/br>
新人乙用嘴角答：“是撒?！?/br>
周志杰怒道：“說什么！”

史馨桐又是一聲吼：“騎兵！千光目說什么時候來？”

周志杰閃電立正道：“下下周！最近他沒空！”

“都別偷懶！你們又不是千光目！除非單位有事家里有事，排練不許亂請假！都幾月了這，A總那邊有活的跑完都收收心，現在到預賽，不打招呼別給我接單子串團！”

周志杰遞了個眼色，史馨桐不說話了。

周志杰看看對面，宮平在落地鏡前蹲著接小音箱。

旁邊有漢子靠著墻練倒立，宮平一手調音量，一手順手揪揪人家頭發。旁邊幾個嘻嘻哈哈笑起來。

宮平起身摘了眼鏡，隨手擱在旁邊鞍馬上，單手扶著脖子轉了轉，

宮平近視，游戲打多了，度數不高，散光厲害點，戳不了美瞳，除非要做高難度動作精確定位，不然隱形都不怎么戴。

然而進門以后的第一反應，就是從包里掏出眼鏡來架上。

然后發自肺腑地脫口道：“我讀書少，你們不要騙我?。?！”

化妝小妹舉手投降：“？”

攝影大哥舉手投降：“？”

窩在前臺吃東西的小老板嘴角掛著面，舉手投降：“？”

李宏深剛從內景棚里出來，看看這三個人，遲疑了一下，也舉手投降：“？”

宮平把眼鏡拿下來，放回包里，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淡定道：“你們好，你們好，是不是有哪里不對，騎兵，不，周志杰和我說的好像不大一樣……”

化妝小妹&攝影大哥：“？”

小老板放下筷子，再次舉手：“我們這開張不久，騎兵和你說的？那就是約了你沒錯……”

宮平指櫥窗的衣架和塑料模特，小老板趕緊解釋：“這是婚紗系列，放在外面，看起來正常一點，cos服在里面?！?/br>
宮平指李宏深，小老板趕緊解釋：“無涯是我學弟，請他來幫個忙?！?/br>
宮平指李宏深身后，小老板：“……”

李宏深趕緊解釋：“她們跟來看熱鬧的，有些妹子自己也想拍?！?/br>
溫爽領著三五鶯鶯燕燕，沖他默默揮爪。

李宏深看他一臉“導演劇本拿錯了吧”，忍笑問：“騎兵沒和你講清楚？”

宮平困惑道：“上周他說這棚熟人開的，讓我過來幫忙拍個男生造型的樣片?！?/br>
小老板：“沒錯，沒錯啊……”

可他沒說他自己不來，沒說來的是這貨，沒說這貨還自帶圍觀群眾啊。這貨名個頭的名coser啊，出臺，不，出場費一天得好幾千吧，出門不用讓助理checkcheckschedule嗎，怎么還啥芝麻綠豆的忙都幫，哪哪有他啊。

李宏深說：“怨我，可能是沒講清楚?！?/br>
宮平認栽，被人擺了。多大點事，何苦呢，怕他不來嗎，五媽賣藝不賣身已經這么出名了嗎。

李宏深說：“現在男coser稀罕，妹子什么型的都有，靠譜點的漢子就是珍稀動物，不知道怎么搞的?！?/br>
宮平說：“是的，我們招男生也費勁?！?/br>
李宏深說：“以前不是這樣，國內剛有人玩的時候，女生比男生少得多，簡直了?！?/br>
剛才小老板也吃著面解釋，和一般影樓一樣，散客本來沒指望有多少男的，結果扒扒頭幾個月的單子，宣傳做得好，竟然還不乏自己找棚拍照片的珍稀男性：男coser，以及女coser的家屬，所以又惦記著添兩套樣片上網。

宮平想想十八銅人，還真是，搖頭笑了笑。

李宏深看出來了，壞笑道：“你以前出過女的嗎？”

宮平：“……”

李宏深：“哈哈哈不要不好意思，我也出過的，那時候女的太少，男生受一點的，誰沒出過啊哈哈哈……”

你才是受，你全家都是受。

宮平也不知道為什么，事態竟然已經惡化到這個地步，拍完片子，兩個人在門口茶餐廳坐下來吃飯，你吃飯不用讓助理checkcheckschedule嗎。

“剛到這邊做，有兩年特別累，總共沒出幾張片；工作進狀態以后，又有兩年，趁條件好，接了一堆活動，一放假就到處飛；現在不想折騰了，愛干嘛干點嘛，等著過氣?！?/br>
OS得太大聲被聽見了，宮平誠懇臉：“哪里過氣，后援團都跟來了?！?/br>
“現在小孩就愛弄這個，我給你微博來一發，建個群，保證你也有，要不要？”

宮平：“……”

剛才兩人挑完造型，雙雙在化妝鏡前坐了，雙雙嫻熟地把桌上摸索了一遍，自覺自發地找了發網套到脖子上，化妝小妹才后腳沖進來，放著我來，放著我來，不要作弊啊。

李宏深笑道，老板，你太實誠了。

小老板說，弟啊，不是我實誠，雖然廣告豐滿現實骨感，但是落差還是不能太大。

宮平才知道李宏深的妝從來都是自己化，和他一樣。

李宏深最早的社團，國內最早成型的社會團之一，也是本地最早玩起舞臺的一批人，古廟戰笳聲，那時候的社團名，沒有最中二，只有更中二。老人聞之起敬，新人知道的卻很少。

小老板靠在門邊說，你過去上臺的視頻還有沒有，我網上都找不到。

李宏深說，沒有，有也沒我，我專業推擋板好幾年。

小老板感慨，你們過去自己點技能，什么都會，都像你們，我這飯碗都沒了。

李宏深說，過去還不是一樣，都是玩。

小老板說，太謙虛了，我知道你化妝專門去學過的。

李宏深說，學和沒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