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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戶,就該是樵夫。越季叫了半天們,沒人應。 扶著的人身量高她太多,無知無覺的全副重量壓下來,越來越沉。她本就不是什么拘泥之人,干脆推了柴扉進去。院中屋內都沒有人,可屋子很干凈,器具也整潔,不像是廢棄的。大概是這一家人大半夜聽到外面打斗得激烈,嚇得逃出去避難了吧。 越季半扶半拖地把北極星弄到床上,大概查了下,外衣沒有破損,也就是并無外傷,嘴角有血跡,應該是受了內傷。她回想著找到他的地方,到處都是血,絕不單只是一個人的,一定是對方也被他傷了??筛浇]有其他尸體。從那你死我活的打法來看,若是對方尚有逃命之力,為什么又留下他的活口……越季忙甩甩頭,想什么呢?她希望六哥死個徹底? 最犯愁的是接下來該怎么辦,他傷得不輕,自己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應該盡快送他回城??伤桓市?,她不想把親人送回到虎xue龍潭。他為什么一直在祝斗南身邊,一定是有苦衷。至于為什么不跟家人相認……她繞過‘對當年之事仍無法釋懷’這個念頭,堅信,也一定是有苦衷。 床上的北極星動了動。 越季趕緊湊過去,一張口,忙又把那個‘六哥’給吞了回去。就算他當真是越孚,如果不想認她,不如就先這么糊涂著。 “你覺著怎么樣?要我送你回鐘離王那里么?” 越季暗舒了口氣,他動作隨輕微,可她確認那是搖頭。 “可是你的傷……” “無礙……”他氣息不繼,頓了一下,“只要……過了……今日……” “快別說話了,你趕緊歇著吧!” “有我在呢……”想了想,她又輕聲補上一句,伸出手。 北極星感到自己干冷的手一下子被包裹進了溫軟,只覺大為不妥,下一刻,卻又陷入了昏沉,好像回到兒時,偌大的山林里只有他一個人,寂寞到捉起一只路過的小松鼠。小動物們似乎從來都不會懼怕他。熱乎乎軟嫩嫩的小肚皮蹭過手心手背。這種渾身毛扎扎、又警惕又狡黠的小東西,一旦向你坦露最柔軟的地方,那種觸感,一直酥到心里…… 待到他重新睜開眼,手先一動,好像在尋找什么,直到覺出那種溫軟如舊,心才踏實了,立即又一凜,怎么可以!忙得抽手,卻被緊緊攥住了。 越季笑得像在獻寶:“我沒偷懶哦,一直握著的?!?/br> 手上暖意漸消,臉上寒意漸起,是從面具上傳來的??此纳袂?,他相信,她的確沒有動過面具。 rou香撲鼻,靜下來聽,還有突突突砂鍋蓋跳動的輕響。 “呀——”她吐吐舌尖一聳肩,“露餡了?!?/br> 一直握著他手沒離開,那灶上的熱火朝天難道是田螺姑娘所為? 越季從小喜歡睡覺的時候攥著東西,最小時是爺爺的手指,大一點了換做六哥的手。經常醒來的第一句就是:“松開過沒有?” 六哥總是一臉嚴肅地搖頭:“沒有沒有!” 其實想想怎么可能?其他不做,茅房總是要去的。 …… 一定是哪里出了錯,北極星想??伤幌肷罹?。黃昏中的煙火氣將禁情割欲的孤魂召回了人間。血rou凡胎,會貪戀,會自欺。一個月中,只有這一天,他不能、也……不想不把自己當成個人。 越季卻忽然松開手:“藥好了,我盛來給你喝。吃了藥好吃飯——還是先吃飯后吃藥來著?” 也不知這碗黑乎乎的東西能不能喝死人…… “怎么不喝???” 北極星:“……” 不摘面具怎么喝?你不走我怎么摘面具? “是不是怕苦?”越季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把糖,“要么?” 這樣伎倆對付六歲以上的孩童都顯太蠢,何況是對大人??纱蠓灿X得什么蠢,是因為司空見慣、不勝其煩。有的人,卻沒機會去見,也沒機會去煩。他們從小顛沛流離,沒有生小病的福氣。然后不知不覺的從某一天開始,所有人理所應當地覺得你就該堅強,就該流血不流淚、飲鴆不皺眉。 的確,北極星很堅強,可是對著那把花花綠綠的糖,仍然抬起手。 “誒——”越季一下將手縮回背后。 這更蠢的舉動蠢得她自己都一陣頭皮發麻??墒沁€能怎么辦吶?他們之間隔著十年的大河,她能拋出的,只有這條脆弱不堪的陳年舊纜,拖住漸行漸遠的彼此,小心翼翼。 “想要的話,老規矩,我問、你答。一個問題一塊糖?!?/br> 似是猶豫了下,北極星點了點頭。 “你是怎么傷的?” “截殺?!?/br> “誰主使?”見他未答,她心一動,“祝斗南?” “……是?!?/br> 果然。越季以一個過來人的心境輕而易舉地推測,又是一個窺測到某種不可告人秘密而招致的橫禍??杉热皇亲6纺?,他派的殺手,又怎么會不趕緊殺絕? “你的功夫不是很高么?什么人把你傷得這么重?” “一個韃靼將領,報冤……” “好怪的名字。是有仇報仇,有冤枉報冤的‘報冤’,還是抱怨?” “是花豹的豹,鳶鳥的鳶。此人一身刺青,有如花豹,得此諢名,是十二神鷹之一。由他率領著中原殺手‘北斗星’,在此伏擊?!?/br> “北斗星?同北極星有什么差別?” “北斗星,有七顆。北極星,只有一顆?!?/br> 難怪,七八個人對一個人,才傷得這么重。不知為何,越季總覺得他的話中有一絲絲落寞,連忙順水推舟:“還是北斗星好對吧?吵也好打也好,總是熱熱鬧鬧的,就像我們七兄妹?!?/br> 這似乎不是一個正式的問題,非答不可,北極星沒有說話。越季自己嘟囔了句:“四哥最討厭了,不是天璇就是天璣,反正都是勺子底……” 想到四哥,不由得便想到為什么從小他便看自己不順眼,越季心情一落,小心地問: “你,小時候,有沒有受過嚴重的傷?” “有?!?/br> “被親人所傷?” “是?!?/br> “你……怨恨她么?” “不?!?/br> “一點、一點都不在意?” 他一次比一次答得慢,這一次,徹底沒有說話。 她也不再追問。 這一問是多么多余,又有誰會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人生太苦,她把滿把糖都推了過去,低聲道:“都給你?!?/br> 北極星看了一眼天:“什么時辰了?” 天已經開始黑了,該是戌時了。 “寅時六刻?!?/br> 北極星猛地撐坐而起?,F在不是十五的戌時,而是十六的寅時?天不是要黑了,而是快亮了? 竟昏睡了這么久。 他暗暗運氣,丹田中充沛激蕩,勃勃蓄勢。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