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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這二百余人已報必死之心,個個以一當百,直將汪洋一片的韃靼軍海殺出一個個血旋渦。 可敵我眾寡太過懸殊,韃靼軍驍勇異常,迅速調整戰術,源源不斷地反撲上來。旋渦不停減少、縮小,終于向中心涌成最后一個孤島。 越孝渾身鮮血,身邊只剩馬駿遠和三個親兵。眨眼間,那三人也紛紛跌落馬下。 不遠處的高坡,幾馬散立,當前一人銅盔銅甲,單手提九尺長青冥巨斧,冷聲道:“這個越孝,倒還有幾分骨氣,不能親手殺他,可惜?!?/br> 越孝畢竟位高爵重,韃靼兵想要生擒,圍著他并不急著一擁而上。越孝放眼而望,一片一片的韃靼兵死尸。他生于邊關,長于邊關,二十幾年循規蹈矩,竟是從未有過今日的酣暢淋漓。雖然已到山窮水盡,可胸中竟是豪情激蕩,手中長鉞擲于地上,一把抽出‘泰阿’,雪亮的利刃架在頸間。 馬駿遠聲嘶力竭地吼道:“將軍,不要——” 適才沒有說完的話,回蕩在心中,四面楚歌,霸王自刎,用的就是這把‘泰阿?!?/br> “活下去!”這是越孝為帥為主,最后的命令,“不管受怎樣屈辱,也要活著,讓我meimei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記著,不許她為我報仇,讓她知道,是為了讓她明白,世道人心,該怎么樣保護自己?!?/br> 話音落,劍光閃,血濺三尺,尸身猶立。 第20章 軟釘入骨痛猶甚 錦盒打開,里面是幾片碎瓷,每片只有半個指甲大小,勉強拼做一塊,可辨上頭的字跡:福國。 祝斗南的臉色十分凝重:“這是什么瓷?” 王晨嬰道:“北宋官汝窯的瓷?!?/br> “越孝他……找死么?” 王晨嬰搖了搖頭;“‘倚欄太息蕭墻禍’?!?/br> “你是說,這并非是越孝所獻,而是有人嫁禍?” “經手的禮部主事馮諾,出自瀟湘公門下。今年開春,他便升任戶部清吏司郎中,外放浙江。那可是炙手可熱的肥缺,非但升官,連帶發財?!?/br> “又是這老匹夫!”祝斗南手一揮,碎瓷落地。 “難道,他已經……”思前想后,祝斗南心頭陰霾愈深,“他會不會發難?” 王晨嬰道:“皇上的心思太難琢磨,就連叔父也難以盡掌,吳譽應該不敢輕舉妄動?!?/br> “掌住什么,也不如掌住兵權?!弊6纺铣谅曌哉Z。 “沒錯,與其臆測這些虛無縹緲的,不如抓住些實實在在的,越家。抓牢越家,就等于抓牢了幾十萬大軍?!?/br> “‘倚欄太息蕭墻禍’……”祝斗南重復著王晨嬰適才說的這一句,道,“說得是李存孝。偏他也叫個‘孝’,看來,是在劫難逃了?!?/br> “倒霉吧。偏趕上前陣子陜西御史一力主戰,還送上了軍民萬人聯名請戰血書,咱們那位疑心重的陛下,怎么會不認為這背后是越孝在主使、無所不用其極的貪功起釁?” 祝斗南冷笑道:“巧得很,越家不但有個越孝,還有個越存呢。吳譽這把刀,怕是不只沖著一兩個越家人。本來,他們死也便死了,就怕會耽擱那丫頭的婚事?!?/br> “所以殿下要快?!?/br> 無定侯、鎮西將軍越孝貪功冒進、戰死鎮北臺的消息飛報入京。 承平帝波瀾不驚:“死者已矣,不獎不罰,好在,傷亡輕微。侯爵乃超品之位,越孝既無子承襲,爵位理當收回?!?/br> 這樣的結果,王弼也早已預料,問道:“韃靼未退,該由誰接替越將軍?” “誰都好,就是不能姓越。盤踞要塞、擁兵自重,長此以往,朝廷軍就成了他越家軍了!” “想必,陛下已有計議?” “朕本打算讓奮武王接替,但他護衛京畿責任重大,不宜擅調。朕同他商議過,不如就讓北赫去歷練一番,算是戴罪立功,反正留他在京城,也是惹是生非?!?/br> “量兒,你莫要急?!睘t湘公府中,吳譽閉目摸索著玉佩,“這才是第一個。姓越的,會一個接著一個下去向你謝罪。咎由自取,該死,他們都該死?!?/br> “殿下,您還是回去吧?!币簧砜c素的越三千嘆氣道,“我再去請幾遍姑姑也不會出來的,她現在眼睛腫得像桃兒一樣,怎么見人呢?” 祝斗南耐心耗盡,重重一撂茶碗,忽地起身。走了幾步,越走越慢,一個主意閃過心頭,他站下了,猛轉回身,高聲道:“七小姐——” 下人們都聚在一起,偷偷摸摸朝這邊指指點點。 祝斗南大步向后走去,邊走邊又喚了一聲:“七小姐——”沒人敢當真攔他,越三千也不太敢,只好緊緊跟著:“殿下您……” 房門一下推開,銅錘鐵膽驚得跳了起來:“殿下?您……小姐她……” 越季在床上趴著,雖然衣服倒還齊整,總是有些狼狽,抹了幾把臉起身,兩眼果然腫著。 “七小姐!”祝斗南不管不顧地進來,“我們盡快成婚?!?/br> 所有聽到的人都下了一大跳,銅錘慌忙探頭出去左右看看,再將門關緊。 “什么?”越季一出聲,嗓子是啞的。 “越家滿門英杰,越家軍所向披靡,天下皆聞。我與越侯曾有一面之緣,深知他沉毅善戰,若說他貪功冒進,我絕不相信。我想,你也不會相信、不會甘心。這件事錯綜復雜,非詳查不能昭雪??赡阍郊胰巳松砭右?,不可擅離職守。你一個姑娘家不好四處奔波,即便出行,無名無由,也是舉步維艱??芍灰阄页苫?,你便可名正言順隨我出巡邊塞,徹查此事,還越侯一個清白,還天下一個公道?!?/br> 越季驚了片刻,心里好生感激:“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 “只是怎樣?”祝斗南神情頗為激越,“長兄為父,在這個時候論及婚嫁,會為天下人恥笑?七小姐,我一直以為你并非平凡女子,能不為世俗禮法所束。我敬越家英名、慕七小姐芳采、惋一代宿將石坼,愿于危難之際為你越家略盡綿薄,今日,置繁文縟節于不顧,鄭重向你越季下聘,你如何答我?” 若以越季以往性情,得他這般仗義,自己熱血上涌,幾乎就要不管不顧一口應承??勺詮脑叫㈥囃?,她日日夜夜心里揮之不去的都是前一次在榆林鎮作別時的情景?,F在想來,種種跡象都隱隱透著不祥,是她粗心大意,一味貪吃貪玩,生生忽視了。人經過痛悔,才會長大,所以今天,她雖心懷感激,仍是冷冷靜靜地答道:“殿下,并非是我怕什么飛短流長。您說的不錯,我哥的死,我不信、不甘心,我一定要追查到底!我現在心中只有這一件事,再無半分分給其他,若是急在這時與您……對您,不公?!?/br> 祝斗南置顏面于不顧,幾乎是孤注一擲了,以他對越季的了解,應該是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