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1
賀遲指間將自己的手腕抽出來,“是我情緒失控了,對不起?!?/br>賀遲唇抿了一下,“所以,你仍然不想告訴我原因?”過了約有半分鐘,郗長林才開口。“你應該知道我會不少民族樂器吧,古琴古箏甚至二胡琵琶,其實笛、簫這些也都學過一點,吹個是不在話下的,曾經我很喜歡它們,但現在……對它們的感情很復雜?!?/br>說話之間,握在手里的手機開始發燙,郗長林將鎖屏解開,關閉了正在運行的游戲,然后偏頭沖賀遲笑了笑,“這是個很復雜的故事,從頭到尾講完,很耗費心力,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吧?!?/br>青年臉上的笑很假,唇與眼睛都只是勾起了弧度,眼底的神采沒有點亮半分。在他的視野中,時光的洪流倏然倒退,長長的林蔭道與湛藍眼眸的男人遠去,十一年前,那個被火燒過似的秋天重新回到面前。楓葉與銀杏葉在風里打著旋兒,翻飛著往下墜落,掃過擱置在石桌上的桐木琴,又被自平地而起的另一陣風揚高到空中。那是郗長林外公,郗亭的琴,更應該說是郗家祖傳的琴——伏羲式,價值過百萬,紅漆深深,清亮沉沉,音色純凈、仿若大道初聲。十一年前的落葉之秋,郗長林最后一次見到那把琴——因為郗亭驟然重病,只能寄希望于當時最先進的醫療機器。無數錢如流水一般砸進去,卻看不見聲響。所有的家底被掏光,郗長林咬著牙,忤逆了郗亭的意愿,跟隨郗亭最年長的弟子、親自將琴帶到典藏行拍賣。可依舊沒有用,便賣掉所有值錢的樂器,一次又一次轉院,郗亭仍是永遠闔上了雙眼,抱憾而終。那把琴至今流轉于各大展覽會上,價格被炒高了數十倍。那是郗家祖傳的琴。那是外公以斬釘截鐵的語氣要郗長林守住的琴。但遺愿終成空。十多年過去,郗長林始終沒辦法把它買回來。每次隔著櫥窗再見那把琴,或者坐在遙遠坐席中再聽它的聲音,郗長林就覺得自己又變成了那個小小少年。少年在一個又一個絕望無助的夜里爬上高臺,抱著膝蓋無聲哭泣,沒人來給他救贖。回憶一晃而過,郗長林從賀遲身上移開目光,無聲吐出一口氣,然后伸手撥了撥旁邊的葉子。這時,聽見賀遲緩緩地嘆了一聲:“你總是這樣,將喜怒哀樂藏在深處,什么都不肯告訴別人?!彼恼Z氣仍是溫柔又無奈,如鳥翼劃過垂云般輕緩。幽深花徑中,清風徐徐間,郗長林眼睫兀然一震。這是賀遲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出他所知曉的關于郗長林的信息,來自于以往漫長數不盡的時光,證明著在久遠前相識,又在或華麗或枯朽的外皮脫落之后,在屬于郗長林的現實中相遇。系統一下子崩了出來,一迭聲“臥槽”,激動得不行。但郗長林來不及細思要如何順著話往深處套,而賀遲也沒給青年深究話語內容的機會,溫和又不可抗拒地拉住他的手腕,將他往另一個方向帶。“我猜你中午肯定沒怎么吃東西,現在有胃口嗎?沒胃口的話帶你去吃開胃小菜?!辟R遲邊走邊說。郗長林“喂”了一聲,賀遲不為所動,拉著他三下兩下就拐入了車庫,抬手按下鑰匙按鈕給車解鎖,接著把郗長林塞進副駕駛座。“你一早就計算好了的吧?”郗長林皺起眉望過去。“只有帶你吃東西你才不會拒絕?!辟R遲聳著肩幫他扣上安全帶,接著才系自己的,然后一拉手剎,倒車離開。他分神瞥了郗長林一眼,在心底加了句“只有喝醉了才真的乖巧聽話”。郗長林用鼻子哼了一聲,把車窗降下大半,偏過頭,眼眨也不眨注視點翠樓遠去、山間風景倒退。“這是來到了試探性地向你表露真實身份的階段嗎?”系統又冒出來。“是的,你比較喜歡的賀老板在主動向我掉馬了?!臂L林沒好氣地說,“這充分說明我和他其實深知對方的身份,但都藏著不說,嘖,真有意思?!?/br>系統默默咽下那句“我早就覺得你和他配一臉”,清了清嗓子,才說:“那你打算怎么搞?直接把事情說開?”“你想讓我對他說,‘既然大家都是經歷過數次穿越的人,就別藏著掖著了,開誠布公吧,告訴我你的身份’?”“對啊,你倆別轉圈了,我看著心急?!?/br>郗長林嗤笑:“你覺得我是那種直接的人?”系統語氣頓時干巴巴的:“不像?!?/br>“那不就得了?!臂L林拖長調子,說得理所當然。“那你的意思就是比誰先沉不住氣了?!毕到y長嘆一聲,“老大你啊……真是打死也不肯講一句真話?!?/br>山風吹進來,帶著花葉與泥土的氣息,清香中透著濕潤微苦,青年額前的劉海被撩動,他拂了一下,忽然覺得有些困。“我哪有一句真話都不肯講?之前對賀遲說的那一大段話全都是真心實意?!彼麕еΨ笱芟到y,接著扭過去從后座上把抱枕扯進懷里,歪頭看向賀遲。郗長林沒說話,漆黑眼眸中帶著些許倦意,眸底清光微淌,細膩柔和。這樣直勾勾看了賀遲許久,后者終于偏頭,問他怎么了。“你要帶我去哪里吃東西?”郗長林朝前揚了揚下巴,聲音有些軟綿綿的。賀遲掃了眼他懷里那條咸魚,把車窗升上去,又從儲物匣里扯出一根眼罩遞過去,“是一家云南菜,老板老板娘都是云南人,味道很地道,就是地方有點偏,你先睡會兒?!?/br>青年沒拒絕,平平一“哦”,慢條斯理地將眼罩戴好,再把咸魚換了個位置,才放松意識、睡過去。郗長林少見地在白天做了一個夢。夢中光線昏暗,音樂喧囂、鼓點震天,顯然是一個酒吧。他拎著自己用以謀生的金屬吉他從臺上走到臺下,路過吧臺時,酒保將他叫住。“有人給你點了一杯酒?!本票M瞥鲆槐到鹕囊后w到郗長林手邊,這是酒吧的特調酒,價格昂貴,一杯能抵他唱半個月的錢。“誰點的?”他問。酒保:“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只知道是個男的?!?/br>郗長林“嘖”了一聲,把酒杯推回去,頭也不回、徑自離開。門外是濃如墨的長夜,驚雷就這么忽然劈下來,閃電照徹沉眠的街。轟——郗長林驟然睜眼,幾乎是從椅背上彈了起來。他撩開眼罩一角,瞪著眼將目光移向窗外。不知何時,天空積滿了烏云,雷聲源源不斷從天的盡頭滾來,青色閃電撕裂天幕,猙獰刺眼。“看起來很快就要下雨了?!辟R遲低聲道,抬手點開音響